索性就先罵了再說。
被這麼罵了一通的韓敘卻還是沒有生氣,只是看著她,像是在欣賞什麼鐘意的演出一樣。
等她罵完了,他才開口道:“你明明很清楚,我是在什麼樣的壓力和困境下,才不得不去做這個選擇,你背後捅我刀子,不就是報複我嗎?看我費盡心血努力了這麼多年,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你就覺得暢快了?”
姜顏林一時間真的失去了和他對話的慾望。
對這種自我意識過剩的人來說,別人做什麼都是一種“在意他”的表現,就好像世界都是圍著他轉的一樣,這已經脫離了“自大”的範疇,完全就是不可理喻。
姜顏林不否認自己樂於看惡有惡報的好戲,卻實在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投入關注,無非就是碰上了看個笑話,看完轉頭就忘了的破事。
可要真的跟他爭論這一點,反而會讓他得意,好像他真的很被人在意,被她在意。
那可真是再惡心不過了。
“哦,是嗎,原來你沒拿到綠卡啊。”
姜顏林毫無情緒起伏地回了句,不意外地看到了他臉上的笑淡了下去。
臨近三月底,國際形勢如何,是個會上網的人都有所瞭解。
姜顏林已經不止一次聽聞美國取消了某些學生的簽證資格,就連已經進入opt期的人也有慘遭失去身份的。
一時間人人自危,許多留學生連離境美國都不敢,就怕再入境時被各種理由盯上,這是一場悄無聲息的戰爭,針對的是整個有移民美國傾向和能力的群體。
在絕對的權力傾軋面前,所有人都只是一粒沙子。
但姜顏林不覺得韓敘會這麼倒黴,他的工作都是靠父親的關系解決的,屬於走後門入職,會比普通職員更有底氣,只要他沒有什麼交通事故或別的小案底,也沒有理由能搞到他身上。
韓敘盯著她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一聲,笑得姜顏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笑了好一會兒,才平靜地解答了她的疑惑。
“你搞得我在整個圈子裡都混不下去了,連原本答應了幫我忙的人都開始避著我走,但坐以待斃不是我的性格,沒時間等,就只能拿錢換時間。”
姜顏林聽明白了,卻有些難以置信。
“你花錢買婚綠?”
這被抓到了就是重罪,搞不好還得坐牢外加交幾十萬美金的罰款,被遣返永不入境都是輕的了。
否則周紫然為什麼會找上知根知底的裴挽意,而不是另一個願意拿錢辦事的陌生人。
畢竟移民局對是否真的存在婚姻事實,有一套嚴格的審查機制,隨時可能上門突擊審查。
動這個腦筋的人,不是瘋了就是愚蠢至極。
但看韓敘現在擠在這間狹小的公寓的頹廢樣子,姜顏林想也知道他的結局是什麼了。
她不會同情這種人,只為這些前僕後繼,將一生都押寶在一張綠卡上的人感到可悲。
擠破了頭也要擠進一個從政府到人民都不歡迎你的國家,到底能得到什麼。
韓敘看著她,忽然問: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沒有人回答他,他也自顧自地說:
“高中畢業就到了波士頓,寒窗苦讀五六年,為了能找到工作延畢,最後也還是靠家裡才能留下來,好不容易入職了,安生日子沒過兩年,就遇上現在的形勢,所有的努力,金錢,沉沒成本,都不如砸進水裡,好歹還能聽個響。”
他說著揉亂了有些過長的頭發,聲音也變得焦躁,緊繃,甚至神經質。
“現在還得瞞著我爸媽,躲在這個破地方做外派,我甚至都不敢讓他們知道我被驅逐出境了,連家都不敢回。”
韓敘說著,突然抬頭看向姜顏林,一雙眼都有些發紅。
“看我現在淪落到這個下場,你是不是就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