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裴挽意會在宓芸和李雨晴的面前透露陰暗面,半真半假地將自己打造成對方需要的那種模樣。
也會在阿秋的面前故作消沉,好像她真的為這兩段感情困惑了一段時間,傷神了一段時間。
只有這樣,對方才會相信她,信賴她,以為她也同樣付出了真心。
以為她也擁有,相信他人的能力。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喜歡一個什麼東西。”
裴挽意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將這樣的話宣之於口,暴露在一個活生生的人面前。
一個沒有匿名在看不見的地方,靠她花費昂貴的時薪購買服務,來承擔她的陰暗發洩的,活生生的人。
一個在她看來,有時候過分柔軟的,有時候又異常強大的,稍不留神就會被反過來支配、操縱自己的人。
一個對達爾文主義嗤之以鼻,對她擁有的一切資源也無動於衷的,卻又對她本身充滿渴望和需求的人。
撬動了她的防守,看破了她的面具,觸碰了她的柔軟,馴服了她的野蠻,又填補了她不知名的慾望的空洞,給她帶來任何意義上的高潮初體驗的人。
現在,這個人告訴她——
“你憑什麼覺得,我不知道自己在喜歡一個什麼樣的東西。”
裴挽意一時間很想笑,似乎也真的笑出來了。
她壓不下那些笑意,呼吸也變得有些遲緩,好半晌才說得出完整的一句:
“你都知道我能控分了,那你知道我都有什麼毛病嗎。”
第一次,裴挽意能把這種藏在深處的秘密當作“炫耀”般掛在嘴邊。
就好像篤定了面前的人不知道,她就會“贏”一樣。
姜顏林卻只是看著她,用那始終很平靜的口吻回答:
“你睡不著是因為焦慮障礙,你把前女友們當供養你情感填充的血包,又打壓控制她們,操縱她們對你的愛,是因為自戀型人格障礙。”
裴挽意看著她,笑意停不下來。
“你既然都已經知道我是npd,還會覺得我有愛別人的能力嗎。”
姜顏林的手掌撫在她的臉上,看向她的目光好像能看進她最深處的地方。
“我從一開始,就沒這麼覺得過。”
裴挽意吸了吸鼻子,撇開視線,想要故作輕松地承認自己的天生缺陷——到這一步還不承認,未免也太醜陋了。
面前的人卻忽然道:
“但是很奇怪,在你還沒有這個能力的時候,我卻已經感受到了你在愛我。”
姜顏林撫著她的輪廓,目光是那麼專注,落在她幹淨潔白的臉上,直到再一次看進了她的眼底。
在這一刻屏住呼吸的對視中,裴挽意聽見她自問自答一般的聲音,很輕的一句,重重撞在了心髒。
“裴挽意,你好像還不知道,你有多愛我。”
側躺在床上的人睜著眼,在毫無光亮的黑暗裡數著時間,分分秒秒,空蕩蕩地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