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來獨往,不合群,偏偏又要去競爭那些“有官威”的位置,讓很多人都看她非常不爽。
還在象牙塔的孩子們,作惡的手段也是層出不窮的。
姜顏林的漫畫書和手繪本經常莫名其妙消失,又出現在班上某個人的手中,破破爛爛地被她找到。
母親給她交了最貴的那一檔住宿費,就希望她住在最好的四人間,能休息好,能好好念書。
但從麻煩事開始,姜顏林就沒睡過一個好覺,和競爭者住在一個宿舍,她連寢室的衛生都得全包。
後來姜顏林就瞞著母親和老師,偷偷去了另一個班上的朋友寢室,寄人籬下地,在一張小小的單人床上擠了半年。
即使是這樣,事態也並沒有被壓下去,反而因為她的無動於衷而愈演愈烈。
她的手機號被發出去,每天都有莫名其妙的男性給她打電話,問她多少錢一晚上,能不能不戴套。
在計算機課上做題,旁邊沒說過話的同班男生也要突然對她發難,罵她一句:“你再欺負你們班委,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那時候姜顏林連他名字都想不起來叫什麼,只扯了扯嘴角,無視了個徹底。
最後,哪怕姜顏林只是坐在課間的教室裡,始作俑者的幫兇也要站到講臺上,對她指名道姓地辱罵,用盡最惡毒的詞,當著所有人的面。
而老師聽說了這些事情,把她叫到辦公室之後,也只是一言難盡地問:“這群人怎麼偏偏就要找你麻煩,那麼多人都沒事啊。”
姜顏林那時候有很多話想說,但想了想,還是算了。
這哪裡值得白費口舌。
一點都不值得。
於是姜顏林習慣了沉默,也擅長了沉默。
她看著自己的考試名次一落千丈,從年級前五到了吊車尾,也波瀾不驚。
對一切的厭倦和疲憊,讓她開始不想上課,不想浪費自己的人生在這個不值得的地方。
於是在全校最熱鬧的那一天,在擁擠的人群推搡裡,“不小心”摔下了樓梯之後,姜顏林徹底對這個地方失去了留戀。
母親第一次當著別人的面,憤怒至極地給了她一巴掌,就是在她打著石膏,在醫院裡說出那句“我不去學校了”之後。
姜顏林不想再去爭執,理論,或者闡述任何。
她只是單方面地做好了決定,頭也不回地。
後來對於這個決定,姜顏林也問過自己,有沒有後悔過。
要是她是個“正常”的孩子,按部就班地過著大家都在走的人生,最起碼母親不會那麼辛苦,那麼傷心難過。
但姜顏林知道,要是再給自己一次選擇,她還是會這麼做。
因為一切遺憾和過錯,都不是必須要重來一次的理由。
當你回到過去,抹平了那一道傷口,便意味著組成你的那副拼圖的顏色,也將隨之翻轉。
如此想要否定自己的顏色,是否意味著,你從沒有認可過如今的自己。
姜顏林喜歡如今的自己。
盡管是用數不清的“不喜歡”拼湊而成的。
她當然是全世界最清楚自己有多麼劣跡斑斑的人。
她犯過的錯,她犯過的蠢,她彌補不了的傷害,和她錯過的人。
一塊一塊的拼圖,一抹一抹的顏色,每一個,她都不想從自我中失去。
姜顏林會牢牢記得它們,直到死亡讓她解脫。
如果死後也有審判庭的話,姜顏林想,自己的罪行一定是不勝列舉。
而其中最大的一項。
便是爭強好勝,不甘示弱。
——你看,她其實也知道自己是什麼德性。
黃昏時分,姜顏林正要給自己做個健身餐,就接到了語音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