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靜了下來,趴在主傅懷裡,只希望時間就停在此刻。
但主傅不會喜歡逃避。
“等侍衛軍到了,你就跟他們回去吧。”
她用溫柔說著司徒景抗拒的話語。
也清楚她的抗拒,畢諾輕撫著她的脊背,帶著幾分教導,“既然已經出宮,就不再只是公主。為將者不可猶豫。”
司徒景抱緊她。
她不想聽什麼道理,她也聽不進去。
劉家莊的婦人們這一去就再也等不回自己的丈夫了。
那麼她呢。
若是主傅死了,那麼她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阿景與你一起去。”
“你沒有自保能力。”
主傅的話直白又無情,司徒景鼻尖一酸,她知道她是個拖累,可是……
“除了你身邊,阿景無處可去……求求你了,主傅。”
畢諾嘆息一聲。
“怎麼會無處可去呢,這個天下都屬於你……我的殿下。”
司徒景怔住了,沒有明白她的話是什麼意思,或許是不敢明白。
“你可知天師道?”
司徒景不知道主傅為何又提起這個,愣愣道,“知道。”
甚至天師道道長嚴晟這個人,還是她為了擺脫司徒刑中風的罪名,推出來的罪魁禍首。
“從嚴晟死的那天起,天師道的發源地江南,其實就已經發生了多起叛亂,皆是由天師道信眾發起,他們填井燒山,逼迫江南的鄉民與他們一起造反。”畢諾徐徐道。
“這、為何洛陽不曾收到訊息?”
畢諾理了理司徒景因為驚訝抬頭時,弄亂的頭發。
“因為太微不足道,江南上下早就習慣了,這些年北方戰亂,南方因為鄉紳世家的壓榨,同樣民不聊生,不時便有叛亂發生,所以江南官員便以為這次也與之前的許多次一樣——不成氣候。”
“所以……這次不一樣嗎?”司徒景心跳加快。
“不一樣,”畢諾目光在黑夜裡幽深,“待你與你的侍衛軍彙合時,就會得知,整個江南都要亂了。
我教過你,兵貪者亡,兵應者強,而兵義者王。
你調走援軍,在世人眼裡,已經名聲敗壞,但……並非沒有挽回的餘地。”
司徒景有了些預感主傅要說什麼,這一刻,好似蒙在兩人之間最後的那層窗戶紙被輕輕捅破。
畢諾吻在她的額頭。
“去吧,去平了江南。”
“待你平了江南那日,我會拿著雍州回來。”
密佈的陰雲,在轟隆的雷鳴下,順勢化為狂風驟雨。
陰澀的心田,頃刻掀起了驚濤駭浪。
司徒景嗓子有些發澀,“為什麼。”她沒有很高興,她甚至有些想要落淚。
“因為,”畢諾甚至還笑了笑,她揉開司徒景快陷進掌心的指甲,“因為這世道暗淡無光,阿景的主傅想做那唯一的螢火。”
“還因為……我的殿下,想去那至高寶座,做這全天下最有權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