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立起身計程車人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憤怒道,“此時此刻,國土沉淪,諸位皆為士人,卻以任誕浮華為風氣,以玄虛宏放為高雅,爾等誤國!”
這話一出,眾人皆是嘩然、怒目,指責起該士人無禮來。
畢諾、玄之幾人並不出聲,倒是允道悠悠道,“君既言,吾等以玄虛宏放為高雅,那敢問君,吾等當如何?”
男子道,“國家多事,當人人以效力!”
允道笑了,“我們既非官吏也非王侯,當如何效力?莫非……君是指,高談政論,褒貶實事?”
男子握拳不語。
允道笑容卻漸漸淡了,“難道你是忘了,黨錮之禍,杜郎君是怎麼死的了嗎!”說完他猛然將麈尾擲於地。
杜郎君,杜邵。
曾經不光是允道的同窗,還是這裡許多人仰慕過的人。
畢諾的父親便也就是為了救他,最後卻被貶謫出了洛陽。
然而這樣的君子,如今恐怕已行黃泉數千裡,不能相顧了。
提到這個名字,男子悲然坐下,脊背發軟,似乎剛剛已經用盡了全部力氣,現在是一絲也抽不出來了。
鬧劇一過。
清談,眾人卻也再沒心思了。
就當酒宴吧,觥籌交錯,呼朋引伴。
一時,畢諾和楊瑾之這個角落居然是最熱鬧的。
許多郎君過來行酒。
楊瑾之自是不必說,而畢諾這位名聲在外的女郎也同樣炙手可熱。
等人少了些後,玄之提著酒壺坐到了畢諾身旁,他喝的有些醉了。
他說,“阿諾啊,這世界……真是爛透了。”往日嘻嘻哈哈的郎君突然有了厭世之語。
畢諾並不寬慰他,只接過他遞來的酒杯。
兩人酒杯一碰,卻沒喝,玄之輕聲吟道,“嗟皓麗之素鳥,含奇氣之淑祥……”是邈思那日在觀鶴臺脫口說的詞。
潔白美麗的鶴啊,你是那樣善良又祥瑞。
“薄幽林以屏處,蔭重景之餘光。”卻隱居在深幽的山林裡,樹蔭濃重又沒有餘光。
“狹單巢於弱條,懼沖風之難當。”唸到此處,玄之眼中已然有了淚光。
在纖細的枝條上,築起了孤獨狹小的巢,卻依然擔心劇烈的風吹來時,無法抵擋!
畢諾垂眸,心知他其實在擔心雍州之戰。
雍州若是再敗了,不光逸風一去不回,晉國恐怕都將要淪陷了。
如今朝堂上,已經有人提遷都的事了。
畢諾不語。
玄之今日話卻格外的多,“阿諾啊,你總是在思考,似乎想去做些什麼,可你能做什麼呢,什麼也做不了啊。”
他是因為沒有濟世之才而苦悶,而阿諾是因為女子的身份,懷才不遇,恐怕只會更加苦悶吧。
“我們都像這素鳥,無沙棠之逸志兮,欣六翮之不傷!”別提什麼志向了,能讓我們的翅膀不受傷就該高興了。
說完,他便哭了起來。
畢諾嘆了聲。
玄之實在是……才華很有幾分,就是太傷春悲秋。或許好聽點,可稱為至情至性?
“玄之,要是我能做些什麼,你會幫我嗎?”
“當然。”玄之仍舊哭的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