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諾答道,“我與公主是為一體。”
末了還加了一句,“兄若有功,前程自是光明,若是不適,忙於案牘,未嘗不是幸事。”
這是允諾也是勸告。
她在告訴他,她在潁川有話語權,可以令他前程光明,但前提是他真的適合做一個兵家。
不然,還是早點回洛陽吧。
畢松得了準信,反而放鬆了,至少只用專心與戰場,不用考慮與劉氏虛與委蛇,他笑了笑道,“堂妹之言,兄自聽之。”
兩邊分開後。
畢諾一行人直入僑州,便發現,這裡與歌舞昇平的洛陽哪怕只有五日行程,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衣衫襤褸的人到處都是,插標賣首的行為沿街都有。
源源不斷逃難的人想要入城,北城外聚集著大量瘦骨嶙峋的人群。
他們面色充滿死氣,目光卻又帶著強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渴望,黑壓壓一片,猶如能潰堤的蟻海,令人心中不詳。
容方已經注意到越來越多難民的目光落在女郎身上,甚為擔憂,“女郎,別再靠近了。”
女郎端方,身邊侍衛也就四個,若是被圍,恐生事端。
畢諾從善如流勒住韁繩,沉吟片刻後道,“去刺史府。”
僑州刺史此次換上的人正是冉公那派的。
不過清流不屑結黨,哪怕此人由冉公舉薦,也與冉公沒有主從關系。
所以他對待畢諾的態度,盡管十分的和藹可親,聽了她對流民的安置建議後也十分贊賞。
但論及僑州目前對土地、食物的分配排程,還是認為這些政事並不能夠讓畢諾插手。
這也在畢諾的預料之中,她留下幾個建議後,便有禮告退了。
這邊剛見識了刺史剛正的做派,下一刻就遇到了與他天壤之別的司徒景下屬的做派。
這幾人剛來見畢諾,就送上了數量可觀的錢銀珠翠當做見面禮。
只等著她回去後在公主面前美言呢。
等畢諾問起他們的本職情況時,粗淺的還能說一些,一旦問的深了,便是一問三不知了,顯然也沒有把心思花在正事上。
畢諾送走他們後,站在城樓高處。
俯視下方一片混亂與蕭條的僑州街頭,目光幽深。
這就是‘名不正’的壞處。
哪怕阿景有權勢,但沒有正義的名頭,於是順從在她身邊的人都是汲汲營營之人。
這些人,哪怕獲得了重要的職位,仍然一門心思繼續汲汲營營。
世家哪怕限制了皇權,但世家世代出士人,這些人——入楚楚重,出齊齊輕,為趙趙完,畔魏魏傷。[注]
哪怕以後不是沒有削弱世家的念頭,可名義上,卻不能得罪這些人。
這也是畢諾一定要成為名士的原因。
她要做阿景與士人之間的那個橋梁。
但同時……阿景還需要有一個足夠正義可以號令天下人的身份。
至於原世界線裡,成為鎮國公主,那又有什麼意思。
這天下既然放心不下,那便做那執掌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