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無為,順應天命、民心,做該做之事,不強求。
如黃河之水,善疏不堵。
遇雨則避,遇饑則食,實屬自然。
而小道無為,則強求順服,不諳世道,遇雨不避,加諸彼身;黃河之水,任其傾覆。
言談中無君無官,卻又享清名俸祿,實則屍位素餐。
從而……
小有勤勞耕種的小民無處伸冤,大有……野心勃勃的胡人虎視晉南。”
時下名士以‘無為’標榜,然而卻又在朝中為官。為官又不作為,怎麼不算屍位素餐呢。
女郎站在門楣內,目光清明,區區幾尺,卻彷彿遺世獨立。
“所以郎君,你問的無為是哪種無為呢?”
盧七郎啞然無語。
……
畢父回來後,畢諾並沒提起有人拜訪的事。
直到那篇賦傳上了岐山。
竹林青翠,日斜午後,兩人正在石桌上對弈。
執黑棋的,是處於知命之年的中年郎君。
郎君眼角眉梢都帶著歲月的痕跡,但神色安寧、儀態儒雅,一身藍衣,穩重又通透。
他就是畢諾現在身份的父親,有安郎之稱的畢安。
而執白棋的,便是畢諾了。
一場棋局終了。
棋盤上的白子,有著超越年齡的智計。
畢父放下棋,看著自己曾經養尊處優的手因為長久隱居而變的粗糙,何況是更為嬌嫩的女兒呢,他嘆息了聲。
“你八歲隨我上山,如今也有十年,而身為父親卻不瞭解女兒的心思,是我的過錯。”
畢諾無言,又聽畢父道,“你回洛陽去吧。”
畢父看向自己那即便一身素衣也難掩高華的女兒。
這樣的女郎,若是成長在洛陽,當是受世人追捧的晉國明珠,然而她卻陪著他,在這山野浪費了身為女郎最珍貴的十年時光。
洛陽繁華尊貴,但也陰晦汙濁。
他當初以失望之心離開,自以為女兒也不該多留。
然而,現在看來,他的女兒分明有入世之才,也有入世之心。
他身為人父,又如何能使孩子的志向得不到舒展。
只是……
“前途險峻,刀風劍雨,你一女子……”
說到這畢父頓了頓,只因為下面的話到底有些違揹他向來正直孤傲的品性。
“你一女子,如若不支,憑岐山賦,想來世家男兒也會對你趨之若鶩……”
畢諾微微一笑。
明白他的父母之心。
不過她搖了搖頭,“刀風劍雨,無所懼。”
畢父又是一嘆,這一嘆卻含著些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