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的日子,姐妹四個都起了大早,各自用過早膳,按照老太太前一晚的囑咐做了一般打扮,紛紛來浣石山房請安,順帶給老太太驗收檢視。
老太太坐在羅漢床上含笑喝了口茶,打量著下面站著的四個孫女。
秀莞身材高挑,眉目清秀,鵝蛋小臉白淨細嫩,烏黑的青絲梳成單螺髻,髮間簪著碧玉髮簪,上著玉色杭綢交領長身褙子,領口和袖口繡著點點折枝紅梅,下著白綾條線裙子,腕間帶著一對碧玉鐲子。
通身清麗淡雅,就那兩處碧玉太過惹眼,顯得有些俗豔。
老太太看著微微皺眉,叫申媽媽將她年輕時戴的青玉簪子找出來,再找出個珍珠手串給秀莞換上。
秀莞看申媽媽手中的匣子裡,深色絨墊上,青碧色的玉片雕成花瓣的形狀,鑲在純銀的托兒裡,嬌俏可愛,精緻非常。而那珍珠手串,是由米粒大小的珍珠連成串,再穿編而成,介面處還鑲著小小一片貓眼石。
她眼珠子轉了轉,心中大喜,給老太太福身謝過,下去由申媽媽服侍著換妝。
秀芊看見就輕輕拽了秀蓀的衣袖,悄聲道,“七姐姐,四姐姐不是有青玉髮簪嗎?昨天我還見她戴來著。”
除了青玉髮簪,秀莞還有幾件適合這套衣服的首飾,秀蓀也記得,如今她偏偏戴著這一套。
秀蓀撇了撇嘴,對秀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秀芷從頭到尾連眼珠子都沒動一下,只盯著鞋尖前三寸的地方。
老太太又向秀芷看去,她烏羽一般的黑髮在頭頂梳成個垂吊髻,以桃花玉片裝飾的瓔珞纏在髮間,大把的頭髮如瀑布般垂在身後,用淺粉色絲帶束了。一襲芙蓉色杭綢交領長身褙子,上面以銀線繡著點點玉簪花,下著白綾挑線裙子,腕間一對白玉鐲子安靜地掛著。
她五官並不出眾,通身恬淡的氣質,叫人看上去如沐春風。老太太滿意地點了點頭,再轉眼去看秀蓀。
今天在秀蓀的強烈反對下,阮氏終於妥協,不讓她再穿那豔紅豔紅的衣裳了。她今天上著芽黃色杭綢交領長身褙子,只有領口繡著兩朵雛菊,下身也著白綾挑線裙子,稀疏的頭髮勉強梳成兩個苞苞頭,髮間和腕間都點綴著紅珊瑚的首飾。老太太又點了點頭。
再看秀芊,上身是縹碧色杭綢交領長身褙子,遍地纏枝洋蓮,下身也是一樣的白綾條線裙子,腕間是小小的金鐲,只不過,厚實的頭髮梳成兩個胖胖的苞苞頭,髮間卻簪著碗口大的赤金大花,本來就白嫩的小臉鋪滿了雪白香粉。
老太太實際上早就注意到了秀芊裝扮不妥,饒是這樣還是狠狠皺了皺眉,她不由得再次考慮秀蓀曾提出的將秀芊帶到自己屋裡教養的建議,莫姨娘的品味實在是太差了。
老太太嘆了口氣,叫身邊的丫鬟彩雀帶秀芊下去洗臉,順便將那赤金大花拿下來,換成小小的赤金梅花小釘。等四個女孩再次齊整站在老太太面前,終於看上去順眼了,江浦老宅大老爺七七剛過也沒多久,不宜穿戴太過鮮豔,且他們老四房的八老爺還是個秀才,打扮太華麗把其他幾家的女孩比下去多少顯得太輕狂。
四個穿得都一樣了反而顯得與其他女孩劃清界限,未免不美,於是就讓女孩們穿相似款式的衣裙,只顏色髮飾稍許區別,又有淡雅,又顯活潑,真真恰到好處。
老太太又喝了口茶,再次重申了要與姐妹和睦相處,要知書達理,接著讓她們去給母親請安。最近老太太為了讓阮氏好好休息,又免了阮氏請安。
四姐妹魚貫出了浣石山房,一路進了蔥介軒,阮氏坐在臨窗的羅漢床上打量了下幾姐妹的裝扮,點了點頭,囑咐她們要謹言慎行,莫要丟了老四房的臉,接著就打發她們出去了。
四姐妹在垂花門蹬車,老太太派了任媽媽跟著,主管四姐妹在江浦老宅的飲食起居。秀蓀、小喜鵲、秀芊和秀芊的奶孃坐一輛車,秀莞和秀芷帶著各自的貼身丫鬟坐一輛車,後面還跟著兩車隨身的箱籠和跟著伺候的僕婦,阮家舅舅請來的護衛也跟在車子近旁。
一行人浩浩蕩蕩從佛手湖別院出來,進了江浦縣城,又直接自江浦老宅側門進入。
馬車在垂花門前停下,來接她們的是四太太於氏,四姐妹依次下車上前給四太太福身行禮。
四太太態度熱情地問候四姐妹,打發身邊的丫鬟婆子去安排四姐妹的起居。
四姐妹跟著四太太一路進了老四房的院子,各自安頓下來,便去給大老太太,二老太太,三老太太,五老太太,七老太太等長輩請安。
大老太太並沒讓四姐妹進屋,只是說自己病了,怕過了病氣給孩子們,大太太也沒出來接見,只有三小姐秀蔓帶著五小姐秀菲出來露了個面,囑咐秀蓀等人有什麼需要就和她說之類的。
長房現在也不管事,和她說有什麼用啊,秀蓀腹誹,長房婆媳喜歡把什麼都攥在手裡的毛病看來也傳染給了這位三小姐。
五小姐一直怯生生跟在長姐後面,從頭到尾連個頭也沒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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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長房出來,四太太就道,“你大祖母和大伯孃心裡苦,”讓秀蓀她們理解一下,表情卻是嘲諷的。
秀蓀怎麼聽都覺得四太太這話說得挺幸災樂禍的。
四太太當然不爽,她一聽說家裡要籌辦閨學,心想自家閨女還有一段時間才出嫁,說不定還能上幾天學,幾位師傅都是天下聞名的賢德婦人,自家閨女以後到了婆家也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