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她蓋被子的人彷彿是無聲笑了笑,輕手輕腳取了炕几上她常用的天青釉葵口小杯,開櫃子取了前些日子老太太賞的玫瑰香露,兌水衝了,扶她起來喂到她嘴邊。
就著那杯沿喝了半杯玫瑰水,臉頰擦過執杯人溫暖乾燥的手指,秀蓀半睜了眼睛,又閉上了,笑著喊了聲申嬤嬤,就又安心睡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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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困了,好像回到了幼年的時候,每天跟著皇祖母和太子哥哥早課晚課,累得臉頰一貼到枕頭立刻就能睡著。
申嬤嬤慈愛地笑,順勢坐在羅漢床邊上,繼續打著手裡的纓絡。
感覺沒過多久,秀蓀被一陣喧囂聲吵醒了,皺著眉打了個哈欠,睜眼發現申嬤嬤並不在身邊,變成鴛鴦守著。
就聽見簷廊上小丫鬟壓抑急促的聲音,“四小姐,七小姐正歇午覺呢,您過會兒再來找七小姐玩兒吧。”
秀蓀聽見是四姐來了,不由得又皺了皺眉,慢吞吞坐了起來,揚聲道,“四姐姐來了。”
她心裡嘆了口氣,事實證明,沒有麻煩的生活是不存在的。
褚氏定居浦口八十餘年,如今也算是南直隸有頭有臉的家族。
始遷祖褚齊出自蘭陵褚氏,當年在金陵戶部侍郎的任上致仕,想著自己年歲大了,老友又多在江南,就帶著兒孫在江浦縣落地生根,開枝散葉,建堂號曰和睦堂。
褚家在舉業上的驚人成就使得其在金陵這樣臥虎藏龍的地方也不容小覷,這幾十年來,褚家曾出過五位進士,其中包括一位狀元,一位探花。
這一位狀元乃是褚齊的長子褚志科,官至翰林院侍讀學士,後辭官歸鄉,在褚家族學中坐館,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
褚志科共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其中行二的兒子是庶出,這個兒子在科舉上並不出眾,不想卻生了個極會讀書的兒子,就是如今小二房的老太爺褚昌迅,不僅讀書好,還官運亨通,曾官至東閣大學士,直到前年才致仕為母丁憂。
秀蓀就想起皇祖母曾經提起褚昌迅道,那老狐狸慣會和稀泥。現在想來,褚昌迅是庶房長子,旁支強悍往往遭到嫡支忌憚,這也許也是勢單力薄的無奈之舉。秀蓀前世今生都沒有見過這位褚閣老,記得太子哥哥也提起過,說皇上曾評價這是個極有能力的人。
褚家的那位探花,就是秀蓀的祖父褚昌運,少年得志,二十歲不到就中了探花,後娶了時任武英殿大學士申閣老唯一的閨女,也就是她這一世的祖母,可惜進了翰林院沒幾年就得急症去世了。
祖母孤身帶著年紀尚幼的褚八爺扶靈回鄉,本也是住在江浦縣老宅子,卻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竟帶著兒子搬了出來,從此就住在佛手湖別院。
褚秀蓀大病痊癒以來,還沒見祖母回過江浦縣老宅。
說起來,宗房的老太太申氏乃是老太太的族姐,鬧成這個樣子,實在有些耐人尋味。
而除了以上幾位科舉上非常有建樹的,入京為官,褚家其他子弟要麼並不擅長讀書,要麼中了進士也不想入仕,乾脆寄情山水,零星有一兩個當官的,也都放了外任,官職不高,導致這麼多年來,清流的名聲是有了,親朋故舊也不少,給人的印象卻是一盤散沙,難以擰成一股繩。
褚家畢竟是她安身立命的地方,梳理清楚一些比較安全,這些七七八八的人物也不能不應付,不然,豈不成了山裡的野人。
小小的褚家老四房,偏居佛手湖別院,卻也不見得是一汪靜水。
秀蓀剛掀了薄被由鴛鴦服侍著穿上鞋,就聽見四姐姐褚秀莞焦急的聲音,“七妹妹。”
四小姐褚秀莞今年已經十一歲,搬到了園子裡單獨的小院,由一位教習嬤嬤教導規矩,一路闖進來鬢髮釵環不見凌亂,而落地罩跳動搖曳的珠簾卻洩露了她內心的急切。
秀蓀裝作沒看到,含笑上前和她見禮,“四姐姐好。”
她身量尚小,這一福身卻端端正正,從容大方,端莊的表情和稚嫩的小臉蛋對比鮮明。
四小姐秀莞卻沒有在意這個,而是匆匆還了一禮。
一個月前,方嬤嬤剛來從京城來,老太太讓家裡年紀稍長的三位小姐,四小姐褚秀莞,六小姐褚秀芷和七小姐褚秀蓀一起去聽方嬤嬤講規矩,那時候九小姐褚秀芊只有四歲,老太太就沒讓去,她姨娘莫氏還大鬧了一場,被老太太責罰。
誰也沒想到,本來身體羸弱的秀蓀學得最快,連方嬤嬤都嘖嘖稱奇。
卻不知道秀蓀上一世的規矩是慈寧宮的沈嬤嬤手把手教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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