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生育兒指南
醫學院解剖樓後的紙箱堆裡，黎寂榆蹲在雨棚下，指尖捏著半根星空糖餵奶。三隻新生貓崽擠在報廢白大褂做的窩裡，最小的那隻後爪肉墊泛著淡粉色，紋路像極了他七歲時畫的稚嫩心電圖。
”靜脈注射管當奶瓶，黎同學很有創意。”商遲意的皮鞋尖出現在水窪邊緣，傘沿雨珠串成珠簾，”可惜奶溫誤差0.3度，奶嘴孔徑超標1.7毫米。”
黎寂榆將濕漉漉的貓崽塞進他掌心：”商醫生不如親自示範？”小貓突然在商遲意腕錶上尿出完美圓弧，像極了《月光曲》的連音線。
商遲意麵不改色地解開袖釦：”根據《醫學生守則》第233條，撿到流浪動物需登記監護人資訊。”他的鋼筆尖懸在貓崽肉墊上，”名字？”
”老大叫聽診器，老二叫八音盒……”黎寂榆戳了戳尿濕的腕錶，”尿你手上這只，就叫商小意。”
琴房飄滿羊奶粉的羶味。黎寂榆癱在鋼琴凳上，腳邊堆滿被貓爪印踩花的琴譜。商遲意握著放大鏡研究貓崽肉墊，醫用鑷子夾著棉簽給”商小意”擦爪：”右後爪紋路與2009年9月2。”
”所以它是我的轉世靈貓？”黎寂榆用腳趾戳貓崽肚皮，”還是商醫生偷偷克隆了我的心髒？”
商遲意突然舉起貓崽後爪按在他鎖骨月牙疤上，肉墊紋路與疤痕弧度完美重疊：”是某個笨蛋七歲亂跑時，把心電圖刻在了木棉樹皮上，被流浪貓拓印了。”
貓崽突然竄上鋼琴，在《月光曲》琴鍵踩出癲狂的變奏。黎寂榆追貓時撞翻奶粉罐，奶香混著琴房的松香味，粘在商遲意解開的第三顆紐扣上。
淩晨兩點的醫學院走廊回蕩著貓嚎。黎寂榆裹著商遲意的白大褂，抱著”商小意”在解剖室門口跳踢踏舞：”再不睡就把你做成標本！”
”心肺複蘇口訣改編版，試試。”商遲意將聽診器戴在貓崽頭上，膠管連到鋼琴共鳴箱。黎寂榆單手彈起《歡樂頌》，另一隻手按商遲意教的節奏按壓貓胸：”按三十次停兩拍，換你人工呼吸！”
商遲意捏著貓崽的臉湊近：”《動物醫學守則》規定……”話音未落，”商小意”的爪子拍在他唇上，留下三道粉紅抓痕。黎寂榆笑倒在琴鍵上，震出的和絃驚飛窗外白鴿。
月光漏進琴譜架，照亮被貓爪撕破的《月光曲》殘頁——商遲意用紅筆標註的按壓記號，連起來竟是婚禮進行曲的節奏。
晨霧漫過實驗田時，黎寂榆在貓窩發現終極物證。三隻貓崽的項圈掛滿銀色鈴鐺，最小的那個刻著”c≈y”，鈴芯塞著卷微型膠卷——是商遲意抱著貓崽通宵寫教案的照片，教案邊角畫滿黎寂榆的睡顏。
商遲意將聽診器掛回”商小意”脖子：”根據監護人條例，它需要定期接種疫苗。”
黎寂榆晃著貓崽的爪子按印泥：”先簽領養協議，條款包括每天用鋼琴哄睡，每週……”
貓崽突然抓向協議紙，爪印正蓋在簽名處。商遲意握住那沾著印泥的貓爪按在自己胸口：”認證透過，永久監護權生效。”
正午的暴雨沖刷著解剖樓，三串貓爪印從琴房延伸到醫學院禮堂。保潔員在鋼琴凳下發現被奶漬泡漲的琴譜，放大後可見奶漬裡的血細胞排列成”已婚”字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