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特雲信使
醫學院地下冷庫的藍光裡，黎寂榆的呼吸凝成白霧。他跪在巨型冰核標本前，指尖撫過冰面下封存的肋骨化石，骨節上的刻痕拼出獵戶座腰帶——那是他七歲在療養院用聽診器尖偷刻的圖案。
“冰核年齡四十六億年。”商遲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白大褂掃過冰面刮出沙沙聲，“和太陽系同齡。”
黎寂榆的指甲在冰上摳出細痕：“商醫生該不會要說……這截肋骨是創世大爆炸的紀念品？”
他忽然轉身，後腰撞上標本臺的金屬稜角。商遲意的手掌及時墊在他腰窩處，掌紋卡住脊椎第七節的凹陷——和冰下肋骨的弧度完美契合。
醫用腕錶在寂靜中滴答作響，商遲意舉起紫外線燈：“化石表面有碳素墨水殘留。”藍光掃過肋骨，浮現褪色的“y≈c”——正是黎寂榆十三歲那年賭氣刻在療養院牆上的塗鴉。
黎寂榆猛地攥住商遲意的腕：“你早就知道？”
“知道有人把情書刻進太陽系最遠的雲層裡。”商遲意反扣住他的手按在冰面，“現在這封回信，晚了四十六億年。”
正午的解剖室悶熱異常，商遲意握著骨鋸切開冰核。冰屑飛濺中，黎寂榆蜷在窗邊啃星空糖，糖渣掉進《天體物理學》扉頁，黏住那張畫著歪扭彗星的便簽。
“第七根肋骨是離心髒最近的盾牌。”商遲意鑷起化石碎片，“就像你總愛用琴譜遮住這裡——”他突然用骨鉗輕點黎寂榆左胸第四肋間隙。
黎寂榆的糖塊卡在喉間，嗆出的糖渣在陽光下炸成星屑：“商學長解剖課上得走火入魔了？”
他忽然扯開衣領，露出心口淡粉的月牙疤：“那要不要剖開看看……這裡有沒有藏著奧爾特雲的彗星種子？”
商遲意的鏡片閃過寒光，解剖刀尖挑起他衣擺：“建議全身掃描。”刀背順著肋骨滑向腰側，“尤其要檢查……”他的呼吸驟然貼近，“為什麼每次靠近你，我的第三肋間肌會異常震顫。”
冰核突然迸裂，封存的古老氣體在室溫中蒸騰。黎寂榆在迷霧中拽住商遲意的領帶，醫用腕錶的警報聲與十年前的暴雨夜心跳錄音重合。
子夜的天文臺頂樓，黎寂榆赤腳踩過散落的星圖碎片。商遲意將化石肋骨裝進鈦合金盒，盒內襯墊著十年前療養院的星空糖紙，糖晶在月光下泛著屍骸般的冷光。
“每克彗星塵包含百萬顆星際分子。”商遲意用毛刷輕掃肋骨凹槽，“就像你每次說謊時，睫毛會顫動十七次。”
黎寂榆忽然將整罐星空糖倒進觀測儀：“那商醫生要不要嘗嘗……”他抓起糖粒塞進商遲意唇間，“被冰封四十六億年的甜度？”
糖塊在齒間碎裂的聲響驚動自動望遠鏡，鏡頭突然轉向他們。商遲意反手將黎寂榆按在目鏡前，顯示屏上的肋骨化石放大千倍後，竟顯出碳筆繪制的雙人舞剪影——正是上週他們在琴房摔碎八音盒時的姿勢。
“這是當年……”黎寂榆的喉結滾動，“我塞進你書包的那張塗鴉？”
“不。”商遲意咬開他的衣釦，“是太陽誕生時，某個笨蛋刻在星核上的結婚請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