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習室光斑軌跡
黎寂榆把糖炒栗子殼擺成黎曼猜想符號時，西曬的夕陽正穿透圖書館的彩繪玻璃。商遲意架著測光儀對準他顫動的睫毛，儀器在《高等數學》扉頁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跳動的星屑。
”第三組資料誤差率超標。”商遲意用鑷子尖戳了戳栗子殼拼圖，”因為實驗體故意眨眼頻率紊亂。”
”因為商老師的鏡片反光太晃眼。”黎寂榆突然傾身，睫毛在對方鏡片上掃過虹膜紋路，”建議研究下金邊眼鏡對多巴胺分泌的幹擾值？”
光斑隨著雲層移動爬過書脊，在商遲意白大褂第三顆紐扣處聚成焦點。黎寂榆的銀鏈纏住測光儀三腳架：”上週在咖啡館偷測我虹膜收縮率，這周升級到圖書館——教授改行當私人偵探？”
”是追蹤光敏症患者的避光軌跡。”商遲意突然翻開《拓撲學導論》，夾頁裡滑出張泛黃的借書卡——七年前黎寂榆借閱《追憶似水年華》的記錄，背面畫著歪扭的睫毛塗鴉。
消防通道的應急燈管滋啦炸響。黎寂榆背靠著電表箱，看商遲意用鐳射筆在牆面畫光斑函式圖：”所以連續七天卡著落日時間抓我來圖書館…”
”是採集不同色溫下的瞳孔收縮資料。”商遲意突然用筆尖挑起他衣領沾著的栗子碎屑，”不是偷塞零食。”
黎寂榆突然咬住鐳射筆尾端，紅光在商遲意喉結烙下顫動的點：”那為什麼每次資料異常都發生在…”他指尖劃過對方醫用腕錶，”你白大褂沾上我糖炒栗子味的瞬間？”
整排書架突然傾倒，《幾何原本》與《神經科學原理》的書頁漫天紛飛。商遲意拽過黎寂榆滾進古籍修複室，測光儀在混亂中撞碎玻璃罩，百年典藏本裡飄出張焦糖色的便簽——【2009.12.24 睫毛投影長度5.7】。
實驗樓的走廊漫著松香氣息。黎寂榆踩著梯凳調整百葉窗角度，看斜射的光束在商遲意睫毛投下柵欄狀陰影：”所以教授高中時就在課本上畫我睫毛…”
”是記錄光敏症患者的避光角度。”商遲意用遊標卡尺測量窗欞間距，”不是塗鴉。”
黎寂榆突然抖開素描本，泛黃的紙頁上全是不同角度的睫毛速寫：”那為什麼每幅畫都標註著日期和心跳值？”他的虎牙咬開檸檬糖包裝，”比如這張平安夜的圖注著【收縮率異常+15】？”
醫用冷藏櫃突然彈開，冷霧中浮出支密封試管。商遲意用鑷子夾起管底的睫毛標本——標簽褪成淡粉色的字跡：【y初樣本光敏測試失敗品】。
暮色吞沒最後一縷光斑時，黎寂榆在實驗臺刻完第89道測量痕。商遲意拎著食堂的桂花糖藕進來，蜜汁在紫外線燈下凝成琥珀色方程。
”最終結論。”商遲意抽出他指間的測光筆，”當西曬角達到56.3度時…”
”時商老師的金邊眼鏡會起霧？”黎寂榆用藕片拼出心形函式圖，”還是你記錄資料的筆跡會發抖？”
月光漫過百葉窗縫隙。商遲意突然翻開《追憶似水年華》的借閱卡背面——新增的墨跡未幹：【2023.12.24 睫毛投影長度7.5 誤差率0】。
”醫囑。”商遲意將測光儀改裝成項鏈掛上他脖頸，”每天落日時分…”
”當人形日晷？”黎寂榆的虎牙碾碎桂花糖，”還是當商老師的光敏觸發器？”
夜風掀起古籍殘頁，百年前某位學子的批註在月光中顯形：【愛是最高精度的測量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