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如沉水一般,星河晃蕩著,像是清夢最為甘甜的時刻,使人沉溺。
陸有朝微微一怔,看著他不免有些發痴起來,他心底不知不覺湧起來失落的感覺。
許時與恢複了幾分神智,他額前幾縷碎發微微垂下來遮住眼眸,他微微笑了起來,莫名其妙帶了幾分內疚。
陸有朝第一次看見對方若無其事的神情之中夾雜了些別的東西,盡管對方似乎並沒有什麼太大變化,還是讓他有些遲鈍地意識到對方是真的醉了。
很久,久到陸有朝以為對方快要睡過去,夜晚開始降臨,周圍開始彌漫著霧氣,沾濕衣襟,對方才慢吞吞地開口道:“我算了一卦,你命中註定就是我徒弟。”
許時與似乎在酒醉時候才會暴露出一點不同尋常的情緒,這些情緒讓他很惶恐,他經常習慣於在無人處自己品著自己的酒,然後在寂寥的黑夜之中咂摸著自己新奇的情緒從而陷入睡眠之中。
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尋常,因為陸有朝闖了進來。
對方雖然自小培養的成熟穩重,但是年齡還是暴露出他的一分少年氣。
對方依舊用探索的眼神打量著別人心底的事情,直白地問出:“為什麼是我?”
許時與能怎麼回答呢,他和陸有朝天生就是有羈絆的,他也並非是善人,也是別有所圖。
陸有朝看向對方,對方白色的衣衫被酒液打濕,庭院中的桃花落了一地,伴著如水一般薄涼的月光。
陸有朝越來越覺得天上人間或許都不能再找出如對方風姿一般的人物。
他這麼想著,垂著頭,居高臨下地看向許時與。
他天生上位者的權勢讓他不必低頭和別人說話,但是許時與又有些不一樣,他身姿俯的再低,也不會讓人感覺他的卑微,只會讓人認為他不羈、風流、自在瀟灑,彷彿天底下所有的褒義詞都能加附到對方身上。
許時與感覺自己的情緒愈來愈明顯,這是他很難有的……只有在神智逐漸渙散的時候才會擁有。
他鈍鈍地眨了一下眼睛,又抱著酒杯吞飲了一口,感受著酒入肺腑,或許今夜能有一場好夢。
許時與站起身體,他把酒壺隨意地放置在桌面上,雖然他的腳步平穩,甚至比一些人沒喝酒時還要穩重。
陸有朝目不轉睛地看著對方,對方的黑發略微有些散亂,披散在身後,雙眸前垂落著幾縷頭發,看不清神色。
許時與慢慢地移動著身體,陸有朝都有些懷疑對方剛才的酒醉似乎只是自己的一場幻覺。
直到對方撞到他之後,逍遙劍在許時與背後支撐了他一下,陸有朝慌亂地顧不著自己抱住對方的腰 。
他現在長高了不少,剛剛初遇的時候他的頭只夠對方的肩頭,現在已經到了對方的耳朵尖處還超出了一些。
他握著對方的腰部,感受著對方因為碰撞不小心洩露出來的悶哼聲,對方突然意識到什麼一般看向陸有朝,嘴角處懶散輕佻地勾起一抹笑,“哦,是你啊。”
陸有朝皺眉,“我是誰?”你把我當誰了?
當然後半句陸有朝沒有問出來,他感覺自己實屬是有些矯情,生活的過於安逸,似乎不在意的東西也就變多了。
他險些忘記自己是被許時與撿回來的。
“你是誰?”許時與蹙起眉頭,有些許困惑,酒醉讓他的表情豐富了許多,也更加地生動起來。
陸有朝突然伸出手輕輕扯了一下對方的頭發,他怔怔地看著自己手上的動作,開始發愣起來。
許時與黑色的眼眸露了出來,他把頭發拂到兩邊,眉心的桃花清晰起來。
他神色有些厭厭道:“哦,徒弟啊。”他似乎不像是酒醉,能夠清晰地辨認出面前的人。
陸有朝他下意識地覺得對方的語氣有些古怪,總感覺有些失落一樣。
他不動聲色地垂了垂眸,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這種感覺是前所未有一般。
這個時候,對方眉心的桃花有些懨懨的,無精打採的,盡管許時與表面上興致勃勃,但是似乎對方讓他感覺很寂寞。
他突然有些琢磨不透對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現在看上去居然有些悲慘,因為對方似乎並不像外表看上去的一般。
陸有朝感覺現在自己的情緒非常複雜,酸酸漲漲的,他並不知道這些情緒是因何産生,為什麼……有什麼緣由,但是似乎從許時與的神態中就能夠導致他的變化。
他開始發現自己的異常,在意料之外。
他一向把情緒藏的很深,但是在許時與面前卻是情不自禁地暴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