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希望自己醒悟得不要太晚。只希望自己能快得超過世間一切,能挽救一些事情。
曜景,用自己的救命藥挽救她,然後因為她的冷漠和決絕,而自我斬斷了生機。這個執拗到狠厲的男人,多麼像另一個楚越,或者是升級的楚越。
楚越一口氣奔回原處,沒看見曜景。四面張望,卻見遠處有兩人同騎一匹白馬,向著她飛馳而來。
楚越很快看清,是林嘉煜和霜凝。
楚越沉浸在撕心焦慮中,完全沒產生對林嘉煜的警惕心態。
到得近前,林嘉煜古怪的眼神打她面上一掃,楚越瞬時有了三五分了然。一盯林嘉煜,厲聲問:“有沒有看到……”
“跟你一起的那個男子?”林嘉煜打斷她的話,反問,眼神仍舊說不出的詭異。
楚越急得快發瘋,剛欲再開口,霜凝卻搶了先,冷笑一聲,道:“也不知什麼怪力亂神,突然自燃起來,噁心死了!”
楚越駭然失色,驚叫道:“自燃?”
霜凝立刻露出厭惡的神色,撇撇嘴,道:“一蓬綠火‘呼’一下就燒起來,焦糊惡臭,真真壞了這雪景。表哥,我們別在這裡逗留了,行嗎?趕快回辰極山莊吧。我發誓,我一輩子再不進此山!”
那二人剛要離去,楚越脫口急問:“在哪裡?死人在哪裡?”
林嘉煜快速往某一方向一指:“喏,過了樹林,懸崖邊。恐怕骨頭都燒沒了。”
話音未落,楚越的馬已急竄數丈,眨眼便消失在雪松林中。
“自燃”兩個字,宛如一根冰錐,狠狠錐著楚越的心脈血肉,呼吸像被一根帶刺麻繩死死束住,憋悶得口唇發紫。
自燃?曜景將救命藥讓給她,自己的惡疾沒被控制。但曜景怎會這麼快就無以續命?
曜景先前既然決定與她回牧雲城,就說明曜景尚能堅持這全部回程。但現在,才過了兩個時辰不到,曜景就“自燃”起來?必定是因曜景放棄內裡真氣的抵禦,任由惡疾流竄,終致萬劫不復的地步。
曜景竟真的斷了生念,如此不留後路,這個狠厲的男人!
楚越一路狂奔,腦子裡斷斷續續閃現林嘉煜和霜凝的話——“恐怕骨頭都燒沒了……焦糊惡臭……”
楚越沒發現,不知從哪一刻開始,自己已是滿面淋漓眼淚,肌膚刺痛如墜冰河。
很快穿過雪松林,懸崖邊天風浩蕩,雪花無序飛舞,天地連成一片朦朧霧海。即使這般寒冽,也擋不住霧海深處的一蓬火焰燃燒。
森綠的火焰,在冰天雪地間猶如瘋狂綻放的綠萼梅。
楚越下馬,瞪眼呆立一瞬,尖叫著衝了過去。
她都不知自己在喊什麼,好像是喊曜景的名字,又更像是杜鵑棲鵠的嘶鳴。楚越衝向那已近尾聲的火焰。林嘉煜說得對,可能真的連骨頭都燒沒了。
距離火焰一丈時,楚越的奔跑逐漸慢了下來,步履踉蹌,搖搖欲墜,終於,雙膝一軟,跪倒在雪地上,再也沒有勇氣前進一步。
那不顧一切的焚燒,是不是像極了記憶深處的畫面?她的蘇翊,也是以這種方式跟她永訣。雖然燒死蘇翊的火焰,要比眼前這一叢浩大激烈千萬倍。
楚越直直盯著那火焰,心中颶風盤旋,中心的空洞,卻又空得可怕。
又一個男人離她而去?繼蘇翊之後,她再次失去一個一心人?
是否一個人經歷離散之後,就如江海決堤,永訣便會洶湧而至,無所不在?
楚越無望地抬起臉,看向雪霧之外尚且明淨的天空,喃喃低語:“我不過是氣急,行事衝動而已……你這是何必……你不給自己退路,不給我退路,你這樣報復我……你回來,殺了我吧,何必這麼懲罰我……”
楚越重將目光投向那火焰,看了一會兒,總覺得是錯覺。移開目光,再看過去,仍是錯覺。幾個時辰前還鮮活的一個人,玩世不恭地對她說“我只知道,現在是你告訴我,你甘願為我而死的時候”,現在說不在就不在了。
有那麼一刻,楚越回憶起自己曾經對曜景的祈盼。很長時間內,曜景是她心中的救命稻草,是她唯一的希望。這唯一的希望對她展開過,然後,不打一聲招呼的,湮滅了。在她眼前化成一捧灰,消失得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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