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門,楚越和靈兒便快馬加鞭,向著事先約好的西門飛馳而去。
春夜乍暖還寒,夜霧將遠處籠罩成白茫茫一片,迷宮似的望不到底。厚雲瀰漫的夜空剎那間扯開一線扭曲延展的慘白閃電,還未回神,已是驚雷四彌,狂風暴雨呼嘯捲來。
楚越走得急,哪記得帶什麼雨具。隨著靈兒焦慮地喚一聲“郡主,當心受寒”,她已徹底被捲進彌雨幕,單衣根本擋不住倒卷洪流似的水牆,很快就遍體溼透,只如墮入寒潭,幾近窒息。
靠近西門時,聽見馬蹄聲由遠及近,秦子墨轉眼已在眼前。一席黑色雨披兜頭一展,旋出一道漩渦,便將楚越嚴嚴實實包裹在內。
連日焦心,楚越幾乎沒吃過什麼東西,這時經暴雨一淋,很快就有些吃不消。秦子墨沉聲問靈兒:“騎術怎樣?”
靈兒點頭,肯定地回答:“公子放心,靈兒獨騎絕對沒問題。公子儘管去照顧郡主!”
楚越只覺身體一輕,就被秦子墨橫抱上另一匹馬。馬匹重新飛馳,楚越卻陷在秦子墨的雙臂間,瑟瑟發抖,搖搖欲墜。
秦子墨儘可能地摟得緊一點,好多傳給楚越一些熱度,邊低聲安慰:“越妹妹再忍一忍。還未出城,泓陽王府的眼線遍及四周。等到了郊外,我門找一處乾淨的客棧休息。你放心,行禮我都帶了。”
楚越雖從爽直,多有男孩性情,行事也從不自持嬌貴,但畢竟是大家閨秀,見識的、經歷的苦楚均有限。如今晚這樣,先是眼見情人奄奄一息,後又與家人決裂,現在又陷身於淋漓暴雨差點被凍死,可謂身心俱衰竭,卻還是生平首次。被秦子墨一撫慰,忍不住就將秦子墨看成唯一的依靠,一腔心酸只能跟他發洩,便又往秦子墨懷裡縮排幾分,眼淚噗噗而下,和雨水融合成片。
楚越哽咽起來:“子墨哥哥,怎麼會這樣……我原以為一切都好得很,怎麼就變成這樣……”
秦子墨見楚越這幅淒涼狀,心中只如被千刀凌遲,喉間一酸,差點跟著落下淚來。
這狂風橫雨,很容易擋住饒一些思維,一些記憶,於是秦子墨暫時也忘了,這場權利角逐背後的陰謀。
足足奔了整一個時辰,雨勢漸,最終只剩薄薄一片雨霧懸於地間。三人已出鱗京中心,到達偏遠西郊。泥濘道路盡頭,果然有燈火微弱閃爍。
秦子墨帶著楚越和靈兒走進那家簡陋客棧,要了兩間上房,又要了熱水,便由靈兒伺候楚越洗浴更衣。秦子墨到底是細心人,竟還自備了應急藥物,很快經店二煮好,送進楚越房鄭
楚越和衣靠坐在床沿,秦子墨推門而入。特殊時刻,自然顧不得男女有別的虛禮。秦子墨摸摸楚越的額頭,確定沒發熱,才略略放心。但楚越很快要求:“子墨哥哥,歇一歇就上路吧。雨已經聽了。我們不能再浪費時間。萬一密王突然離開梧州怎麼辦?蘇翊哥哥他已經,他怕是……”
語調猛一抖,又哭泣起來。
秦子墨慌忙遞過絲帕,安慰道:“越妹妹千萬別擔心,我們倆帶的那汗血寶馬,日行千里,三保準能到梧州。我們既然已出來,也就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若蘇翊因這一時半會兒之差而喪命,就是意。但意不會讓蘇翊這麼容易就喪命。他是吉人,對不對?妹妹想想,他時候明明落馬傷了腦子,後來不但沒變傻,反而出類拔萃超過他哥哥。這不是吉人是什麼?不定就在我們趕路的這幾,陛下就查明真相,替蘇翊洗脫了冤屈,你對不對?到時候我們白跑一趟,妹妹可不許哭鼻子。”
最後一句話得楚越噗呲笑出來,臉一紅,就恢復幾分光潤。她抬眼看向秦子墨,盈水清眸中滿是感激,真心道:“子墨哥哥,從就你對我最好。你比我親哥哥還好,當然,我沒有親哥哥。”
秦子墨溫潤而笑,滿目疼愛。
目光一掃楚越手腕上纏著的白紗,眉心不禁使勁一閃。
楚越察覺到他的神色變化,甜甜笑起來,一揚左手,道:“沒事的,我有輕重,早就不流血了。過三五日就好了。”
秦子墨沉吟道:“妹妹自是不會做傻事,那麼,是用血去融化浮玉丹,只為救蘇翊?”
楚越臉頰微紅,點頭。
抬頭時,就被秦子墨的眼神驚了一下。
那眼仁彷彿瞬間擴大幾倍,只如一口深不見底的黑井,井口黑色火焰熊熊跳躍。
楚越困惑又驚悚地問:“子墨哥哥,你這是?你怎麼了?”
“夠了!”突聽秦子墨一聲低吼,神情焦躁,甚至帶著扭曲和猙獰,全沒了剛剛的柔和,一瞪楚越,狠聲道:“夠了楚越!別再對他這樣!他根本不值得!你根本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人!”
楚越手忙腳亂地驚叫:“子墨哥哥,你怎麼了?你在什麼……”
秦子墨一捏她的雙肩,雙手再一用力,令她仰起頭與他對視。
秦子墨眸中略一遲疑,很快就下定決心,咬牙道:“越妹妹,我全告訴你。趁著現在還不算晚。這件事,這整件事,這……這他媽都叫什麼事!這全是圈套。越妹妹你給我聽好,這件事……”
“轟隆”一聲巨響,打斷秦子墨狂亂的論述。
屋頂轟然塌陷,伴隨楚越和隔壁靈兒的驚叫聲,四道劍光從四個角度交錯而出時。
楚越還雲裡霧裡,耳邊已是金鐵錚鳴,劍輝盪開又收斂,在荒野月夜下織成一幅龐大的飛禽圖。
光線暗,又打成一團,沒煉過眼裡的楚越,根本看不清具體狀況。四個襲擊者穿夜行衣,恰恰秦子墨也著黑衣,楚越分不清誰是誰。
驀地,心頭寒意一閃,彷彿鷺鷥貼著湖面飛過帶起的一線水珠。
楚越定定神,發現正前方不遠處,有具身披月白斗篷的高大人影,靜靜注視激戰,也靜靜注視楚越。
那人風帽遮面,只餘留一點下巴在外,看不清面容。給楚越留下印象的,是那人散在風帽外的長髮,彷彿一筆潑墨帶出由及地的飛瀑流泉,直垂於地,經風一吹,飛揚如漫雨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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