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殊面色肅重,秦子墨卻已在搖頭:“這不可能,越妹妹本身就才調出眾,論琴論舞論詩詞,哪一樣不是千里挑一,要這東西幹嘛?”
秦子墨這樣,是基於臾鴻丹的藥性。
臾鴻丹,是帝京的禁藥。名“臾鴻”,其實是有須臾驚鴻,剎那芳華之效。服下後會有短暫的才情迸現,遠超以往,曾一度在科舉考場、甚至青樓花魁賽中被偷用。不過這藥也有危險,因人而異,有些不耐受者,服下後會偶現神智癲狂,舉止暴亂。甚至還有更不耐受者,連經火焚化後的藥味都受不得。
無疑,蕭峻珵的意思是,楚越偷偷服用臾鴻丹,但又承受不住藥力,正好在清悅閣中出現狂亂心境,傷了蕭峻茹。
蕭峻珵接著:“馨若,楚越前幾告訴她,北陸二公子來京,她必定會表現得比以往更出眾。不知楚越這話,是否與此藥有關?”
蘇翊來京,楚越一心要吸引他的注意,急切過頭,便藉助臾鴻丹。
這好像得過去。
那宮宴上的傾世之舞,是不是暗含臾鴻丹的效力?
眾人沉默之際,蕭峻珵再度開口:“聽南嘉樓裡的斯,當時楚越在清悅閣所奏曲目,清揚婉轉更勝仙樂,堂弟還在門外,就已心醉神迷。正因為此,堂弟才毫無防備之心。當然,真實情況怎樣,得等堂弟醒了再。”
秦子墨的面色已有些發白:“殿下,就算這藥是越妹妹的,但也不代表她就服過藥……”
“子墨,”蕭峻珵穩聲打斷,含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淡:“我並沒楚越一定服過藥。我已講明,真相怎樣,由堂弟醒來後自己。還有,”他看一眼秦子墨,目光耐人尋味:“你剛剛,‘就算這藥是越妹妹的’,是何意?難道本王會冤枉楚越?”
秦子墨不出話。
哪怕是嫡親的表兄弟,從一起長大,但皇族和外戚,卻是難以逾越的身份鴻溝。在場的其他人,也都為蕭峻珵最後那不輕不重的一句話稍稍動容。
帝京已有隱秘的傳言,翼王對蕭峻和其實並不中意,堅持他的太子之位,只是為了穩住朝綱,防止黨爭。而蕭峻珵,身為皇后嫡子,又有秦氏一族支撐,已日益被翼王委以重任。翼王百年之後的境況如何,真的很難猜測。
蕭峻珵在一片沉默中,聲音也肅重起來:“若事情真是楚越所為,雖楚越當時神智不清,並非刻意,但擅自服食禁藥,又致人重傷,即使皇子犯法亦當……”
“殿下,”一聲溫淡之語打斷蕭峻珵的論述,眾人心頭一動,就聽一直從容閒散、沉默是金、彷彿事不關己的蘇翊,竟冷不丁開口:“事情與郡主無關,全是微臣所為。”
蕭峻珵一怔,看了蘇翊半晌,突然露出既有興致又難以置信的表情:“哦?靖寧侯是,自己服了臾鴻丹,自己傷了堂弟。”
蘇翊淡淡搖頭:“聽聞世子武技出眾,微臣忍不住想切磋一番,一招不慎,傷了世子。微臣任罰。”
一語既出,頃刻滿座神色各異。秦子墨是暗中舒口氣,沐雲殊面色溫和,隱現關切之色,譽王和蘇暻銘肅重同前,秦言思卻從始至終不發一語,幽黑眼仁中跳躍看好戲的隱秘熱情。
蕭峻珵眉心微皺:“靖寧侯,自己和堂弟比武,誤傷了堂弟。但堂弟分明是被刀刃所傷。”
蘇翊道:“是。”
蕭峻珵淡淡冷笑:“堂弟進清悅閣時,並未帶兵器。堂弟赤手空拳,靖寧侯卻用兵器傷了他?”
蘇翊:“是。”
蕭峻珵眸色冷銳,卻又透出嘲弄:“靖寧侯也有這等興致。”
蘇翊:“是。”
蕭峻珵面色微變,蘇翊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是”得太多,又解釋:“微臣用慣了兵器,光用拳頭著實不順手,世子也和微臣一樣,但無奈清悅閣裡唯一的兵器就是郡主的一把匕首。僧多粥少,微臣與世子都想要那匕首,萬般無奈,微臣便與世子劃了個拳,結果微臣贏了。”
楚越一個沒忍住,“噗呲”笑出來,但立馬迎上沐雲殊嚴厲的目光,急忙將笑容生生憋了回去。
蕭峻珵冷笑道:“這種切磋,靖寧侯也能進行下去?”
蘇翊沉默片刻,突然開始娓娓道來:“有一年與邊境蠻族開戰,當時的戰場,地形獨特,拿下一塊弧形高地便能控制整個戰局。我和那蠻族將領血戰兩日,死傷無數,哀鴻遍野,終於被我的銀鳳軍奪到。之後我們佔盡優勢,哪怕單論實力,那蠻族將領並不輸於我,但有高地在手,卻不再單單是實力定勝負。郡主,請問微臣的故事,明瞭什麼?”
楚越沒想到這緊迫時刻,蘇翊還有興致舉例子擺事實講道理,當下也不怠慢,一五一十道:“那弧形高地,就相當於我的匕首。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能奪得利器,本身就是輸贏的一部分,根本不必將其後資源不對等的比試視為羞恥。”
“楚越!”沐雲殊語調嚴厲,予以警示。蘇翊的比喻其實很不恰當。將高地比喻成匕首,無疑那蠻族將領就相當於蕭峻茹。以蘇翊的玲瓏謹慎,根本不該這般輕浮。
就見蘇翊看著楚越,緩緩搖頭:“不,微臣的故事明,划拳很重要,能划拳就不要用別的方法。如果當時我和那蠻族將領能有靠划拳定高地的胸襟,又怎會死那麼多人?”
“哈!哈哈……”楚越再也憋不住,哪怕被沐雲殊一本正經地瞪著,仍忍不住前仰後合。蘇翊卻是一臉認真,好像真的在一個含義深遠的道理。楚越只能笑得更厲害。
蘇暻銘盯著蘇翊,低吼道:“你給我住嘴!”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喜歡一影昭陽:鳳傾城請大家收藏:()一影昭陽:鳳傾城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