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口口聲聲‘天命’,洩的卻是私憤,這便是你所謂的法理?”
毋何友氣急敗壞地厲聲呵斥:“你休要狡辯!你這等叛國之賊,還要和我講法?”
“法?”顧虛白嘴邊掛著譏誚,“你知道法字怎麼寫嗎?奉的是法,拜的是權。
“若你心中真有公義,何須時時將天子掛在嘴邊?
“你說我叛國,我一介無名書生,連這枷鎖也差點背不動,又何以戴得住這麼大的帽子……”
毋何友面色陰沉,道:“你休逞口舌之利!紀珩的信可是實實在在寄到了你處。
“還竟敢將那包庇的老禿驢放走,簡直罪加一等。”
顧虛白輕蔑一笑:“毋長官,紀珩是否貪贓,你我皆不知內情。但他曾為太子之尊,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何物不可得?
“你們毋家難道不曾動過賄賂的心思嗎?只苦於沒有門道罷了。
“另外,你說我貪贓,要將我置於死地,就憑借那幾本破舊書籍?
“若我有旁的心思,怎是他贈予我這些書籍,不該是我腆著臉向他進貢嗎?
“更何況,你們搜查小南山之時,搜去的那三百兩紋銀,你為何只字不提?
“難道你私吞了?”
這一連串的問題砸將下來,毋何友臉色驟變,正欲呵斥,顧虛白又搶先一步轉向圍觀百姓:
“那銀子刻有‘和華堂’的徽記,乃是柳渡大夫辛苦種植針蔞,救治百姓得來的報酬。
“他一文未動,盡數存於白鷺寺,欲用以救濟貧苦百姓。
“如今卻被這毋何友強行奪走,還誣以貪贓之名,這又是何道理?”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
忽地,人群中擠出一個面色黝黑的男子,高聲道:“我知道柳大夫!我的濕毒瘡就是他醫好的!他絕非貪財之人!”
又有人附和道:“對,柳大夫給我娘治病,看我們家貧,半個銅錢都沒要……”
“就是就是……”
見輿論轉向,毋何友面色愈發陰沉,咬牙切齒道:“果然你們顧家,在南越已成土皇帝,自立一派,惑亂百姓,居心叵測!”
顧步青早就聽不下去:“喂,傻大個兒!氣急敗壞亂咬人啊?誰教你隨便亂扣帽子的?”
顧虛白又道:“沿海倭寇橫行之時,
是顧都督浴血奮戰,護佑南越百姓安居樂業。你在哪裡?
“如今天下稍安,倒跳出來憑空捏造是非……
“公義自在百姓心中,怎能任你一張嘴顛倒黑白。”
說罷,他便像脫了力一般,閉上眼睛,再未發一言。
“就是!當我們南越百姓都是傻子嗎?”人群中頓時有人忿忿不平道。
“顧大人是我們的父母官,憑什麼胡亂冤枉人!”
“看他生得一副三角眼,就不像好東西!”
毋何友正欲發作,卻見一名衙役匆匆跑來,窸窣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他臉色驟變,又難以置信地確認了一次,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那衙役趕忙對旁邊士卒使了個眼色,一眾兵卒上前,七手八腳將四人從籠中解了出來。
“怎麼回事?”顧步青轉了轉僵直的脖子。
那衙役諾諾道:“回顧大人……侯大人親自稟告毋連統領,是統領差我來的……”
“怎麼毋統領也在南越?”顧步青眉頭深深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