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毋何友一梗脖子,怒目道:“聖上口諭,當著中書令與我爹之面親言之,豈容你等質問!”
“怎敢。”顧虛白道,“只是此事非同小可,白鷺寺乃一介小小寺院,怎承載得起如此罪名。還請聖上明斷。”
“有什麼可斷的?”毋何友嗤笑一聲,不願和他廢話,“給我搜!”
手下官兵隨即散成數隊,直奔後院。
法慈方丈摟著兩個嚇得渾身發抖的小和尚站在廊下,臉色蒼白。
那個先前被推倒的僧人已被攙起,靠在柱邊歇息,額頭上已青紫腫脹了一片。
柳渡惶然看向顧虛白:“紀珩不是早前流放虢州了嗎?怎麼……”
顧虛白神色凝重:“這信有蹊蹺,若真的只是單純伸冤,何必大費周章寄到小南山。”
“除非……”柳渡心下生疑,“他就是故意的,知道會被截獲,故意引人來查……”
顧虛白點點頭:“信裡並未提及受誰所冤,如果這些府兵真是聖上親派……
“那麼這般大動幹戈,一定是因為紀珩知道什麼內情,牽涉重大。
“紀珩此舉,估計也是故意以小南山為餌,逼聖上有所動作。”
“但萬一聖上置之不理呢?”
“確實是下策,紀珩這人總是瞻前不顧後,連累小南山不說,恐怕連自己命也不要了。”
言罷,顧虛白突然心裡一沉。
片刻後,一名官兵氣喘籲籲從西院奔來,大聲稟報:“大人,有了——西院搜出紋銀三百兩,還有一隻收拾妥當的包裹。
銀錠四散,顯是來不及藏匿。屬下斷定,此地定是窩贓之所!”
柳渡神色驟變,急步上前,拱手解釋:“毋大人,那些銀子是我近日售賣藥材所獲,您可細看,那上頭有和華堂的徽記。”
毋何友卻根本不聽,手一指,厲聲喝道:“少廢話,這倆人,還有那老和尚,一併帶走!”
三人被押往泗縣府衙,隨即被投入大牢之中。
牢房陰冷潮濕,牆角積水未幹,透著一股陳年黴腐之氣。
待毋何友走後,未過多久,一張熟悉的胖圓臉,踱著方步走進來,正是那胖喜鵲——泗縣縣令侯乾坤。
他滿面堆笑,拱手作揖,聲音壓得極低:“顧公子……真的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毋統領怎的把您給送進來了……實在是……”
他揮了揮手,匆匆安排手下搬來三張幹淨木床,將那堆髒稻草換了,在下面鋪了厚厚軟墊,牢房頓時清爽了不少。
顧虛白坐到床邊,抬頭看他,語氣冷淡:“毋何友是奉朝廷之命行事,你不知情,我也不為難你。
“但你和我說實話,紀珩之事,你都知道些什麼?”
侯乾坤支支吾吾,又到底低聲道了幾句:“聽聞殿下……確是於兩日前死於虢州獄中,傳言是病重不治。
“但屬下聽那毋統領與人說,那封信是他臨終前所寫,剛寄出不久……人就沒了。”
顧虛白目光沉冷,心忖,紀珩這次真的是賭了個大的,雖然賭對了,但可惜……
無論是他已經知道自己要死心有不甘,想放手一搏,還是他為了沉冤昭雪、出此下策,反害了自己性命。
紀璋這番反應,都說明瞭此封信就是沖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