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一柄摺扇自車窗縫隙探進來,險些戳到顧虛白的臉。
顧虛白硬生生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面色不善地將簾子掀開。
上官歧正從旁邊的馬車裡探出半截身子,伸長了胳膊,手中那把摺扇隨著馬車顛簸上下揮舞,活像個招財的貓爪子。
見顧虛白露面,上官歧喜出望外:“我終於趕上你們了!公子,還有多久到南越呀!”
顧虛白咬牙切齒道:“你到底要幹什麼……”
上官歧立即換了一副楚楚可憐的神情,哀求道:“我沒有地方去……公子,你能不能收留我?”
“不能。”顧虛白幹脆拒絕。
上官歧急忙喊:“那跟著你出家也行!看在長信的面子上,你總不能眼睜睜看我流落街頭吧!”
顧虛白麵無表情地放下車簾,探頭對車夫說:“勞煩您快一點兒!”
車廂內陷入一陣尷尬。
“他是衛祀他爹……衛長信的……朋友,之前為了查這件事,在望歸樓認識的。”顧虛白低頭解釋。
“我沒問。”柳渡眨了眨眼,“雖然我記得你說過……我可以問。”
顧虛白一噎:“……”
“不過他長得確實美,”柳渡瞥了他一眼,唇角微微揚起,“望歸樓,聽說是京城最好的樂坊。”
“我們只是裝成樂師去找人,不是……”顧虛白有氣無力地辯解。
“我知道,你們易了容。”柳渡笑了笑,打斷他,“那天見到你們了。”
“哦……對。”顧虛白有些懊悔,又讓他想起那晚的事兒了。
柳渡卻好像不甚在意,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盯著他的臉瞧了好一會兒:“還是你現在的樣子更好看些。”
二人一路南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越是往南走,夏意越濃,道旁草木也逐漸茂密蔥鬱起來。過去幾月那些曾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悲歡起伏,也彷彿被甩落在了身後,顧虛白的心輕快了許多。
行至廣陵,車夫在一家客棧門前將二人放下,自去城中更換新馬。
顧虛白同店小二報上姓名後,一旁的掌櫃忽然抬頭,滿臉驚喜地快步迎上前:“敢問這位柳公子,可是南越的柳渡柳大夫?”
顧虛白心下一沉,暗忖那崔青山的眼線竟鋪得如此之廣,連廣陵亦有覆蓋。
掌櫃見他們神色遲疑,忙又解釋道:“柳大夫莫要誤會!是在下的兄長,在城裡經營一間小藥鋪。
“前月開始,多了不少百姓,前來抓些不怎麼常見的方子。
“家兄覺得奇怪,四下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南越城新近出了位世外高人柳大夫,編纂了一部醫書,流傳到了廣陵。
“書中記載的藥方簡明實用,能調理常見頑疾,更難得的是所涉藥材並不昂貴。
“他們服用幾日,皆道舒緩了不少,連藥鋪的生意也連帶著好了許多。”
柳渡耳廓泛起微紅,擺擺手道:“您過譽了……只是之前鄉野行醫,隨手記下一些心得罷了,實在稱不上什麼高明。”
“是很厲害,我們柳大夫比較謙虛。”顧虛白環抱雙臂,在一旁心情甚好地補充。
“就是。”那掌櫃亦點頭附和,“柳大夫不止醫術高明,更是個心懷慈悲的大善人。
“今日您來這客棧,是我的榮幸。這樣吧,今天這房錢我不收了,就當替我兄長感謝柳大夫的恩德。”
“那不行……”柳渡急忙擺手推辭,伸手便要掏荷包。
櫃臺上,顧虛白已碼出銀兩來,“能與柳大夫同行,更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