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渡側頭看他。
顧虛白又繼續道:“我總覺得你在躲我,我問你是不是怕我,你又說不是。”
“也不知是誰躲著誰……”柳渡聲音很低。
下一刻,他便側身傾過來,一手掐住顧虛白的脖子,指尖抵住他的下頜,逼迫他不得不仰起頭來看自己:“怕的話,倒是有過一次。”
“如果我倆之間本來也有什麼法,那現在扯平了。”
顧虛白驚得渾身肌肉瞬間繃緊,不知他下一步要做什麼,但那始作俑者卻只停留了片刻,便緩緩將手移開。
“你、你……能不能有點預告。”顧虛白難得地舌頭打了結,“我承認,那天我沒控制住脾氣,對不起。”
柳渡靜靜望著他,拇指與食指無意識地相互摩挲,似是在回味那殘餘的觸感:“我以前總是覺得,你對我一分好,我要回報十分。
“你不喜歡這樣,我又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所以才只好按兵不動。
“但後來想想,這你來我往,不也是計較嗎?
“我娘就是計較太多,把自己這輩子都賠了進去。
“所以我想通了。
“我不想再為了你去做那些事了。
“就像你說的,要是人都為了獲得善果而去行善事,那還不如不做。”
柳渡的眼神很平靜,和過去小心翼翼、偶爾閃躲的樣子截然不同。
聽到“不想再為了你”這幾個字,顧虛白的心不由得黯淡了幾分,但同時又感到一絲欣慰。
“我沒有否定你做那些。”顧虛白的聲音遲疑,抬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揉捏著頸側,“那是你的自由。
“我只是不想你為了報答我而做。
“就像你說的。要就為了獲得那些回報才救你的話,我成什麼了……
“但我也要道歉。我不應該生了氣就不說話,雖然其實……也沒有非常生氣。”
“那你是在失落嗎?”柳渡突兀地打斷他。
顧虛白一怔,抬眸看他。
柳渡的眼睛微微眯起,那雙細長如柳葉般的眼睛,以前笑起來時總帶著些天真的討好,此刻這種溫順感卻蕩然無存,甚至透出些淡淡的壓迫感。
顧虛白啞然道:“我……是我小心眼了。”
柳渡又朝他挪了挪,靠近了一些:“也不是不行。”
“要是老琢磨著是不是計較,那不還是計較嗎?也不像你。”
顧虛白感覺有些許不自在,柳渡從不會像這樣直白地評價他。
以往他總能敏銳地捕捉旁人的情緒,溫和得如同空氣一般。自柳如煙死後,他幾乎像是變了一個人。
顧虛白有些心口發酸,他自認是個對他人情緒很遲鈍的人,要是連他都感覺到了這種變化,不知柳渡心裡經歷了多少驚濤駭浪。
他逃開目光:“你在說什麼繞口令。”
柳渡笑了一聲,別過頭去:“以後都別再說對不起了。”
“那也是你說得比較多。”顧虛白低頭,嘴角牽了牽,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補充道,“也沒完全扯平。”
“嗯?”柳渡沒有反應過來。
車外突然傳來喚聲:“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