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弋的視線從頭頂白色和粉色交織的薔薇花收回,昏黃路燈似乎賦予了其他色彩,“我年輕,不用手下留情。孫哥,這我就不用了,”他將抖出半截的煙又輕巧推了回去,“我們家禁煙,再說我提神的方法可多呢。”
“得,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有時候確實得靠它續命。人又給溜了,你這是挫敗上了?”
“這真犯不著,我不信他回回都能插了翅膀飛了,”時弋瞥見一輛電動車往這邊來,放慢了速度,果然,他往路邊走了幾步,“哎,是你們啊。”
電動車停了,小亭從朱竹背後鑽了出來,怯生生的,“時弋哥哥好,”她又伸手指了指時弋的衣服,“你今天沒穿警服。”
“小孩子管那麼多呢,”朱竹回過頭訓了一句,“我們恰好路過,遠遠看見你,想著打個招呼。”
時弋看見踏板上放著一個生日蛋糕,上面還有小公主生日快樂的字樣,“小亭你今天過生日嗎,那哥哥祝你生日快樂。”
小亭頭躲到了另一邊,小小聲道:“謝謝。”
“謝謝,”朱竹又強調了一遍感謝,“那時警官我們先走了。”
時弋想起法院上週剛對錢強的案件作出判決,錢強當時處於疾病間歇期,有完全刑事責任能力,故意傷害罪成立。
“誰啊?”
時弋回過頭,“狠角色。”
他點開微信,又有新的好友申請,是刪除仍不死心的劉照。這人需要觀眾,他是最佳人選。
“狗皮膏藥,煩得要命。”他嘀咕出了聲,可此時此刻最讓他煩躁的,提著心吊著膽的,是正在進行的頒獎禮。
他目送著孫哥離開,就這麼大喇喇地往牆根一蹲,他今天便衣,損害不了警察隊伍的形象。
薔薇搖蕩,時弋棲身在它投下的陰影裡,分享著不同頻的顫動。
手機畫面被切割成六個部分,頒獎嘉賓和五位入圍男演員,池漵佔據右上的那個小角落。
當某個名字被念出的時候,某朵薔薇也不堪風力,不偏不倚落在了時弋的虎口處,尋到了主人。
時弋熄滅手機螢幕,帶著一朵花回了家,再收獲了失眠一夜。
“博寧天氣這麼壞啊。”池漵把車窗升升降降,有小雨飄進來,再沉著的人也難逃冷靜的煙消雲散。
手機導航上已經堵成了深紅,栗子捧著手機半點不急,“離開機場進入市區的這段倒是暢通,前頭應該有事故吧,今晚奧體還有當紅歌手的演唱會,應該會釀造擁堵的最高階別。”
她真怪自己的多嘴多舌,因為她看見池漵解開安全帶,“錢叔,前頭路口放我下去。”
“你別沖動啊,距離目的地還有三、四公裡呢!”
池漵扣上帽子,“我十來分鐘就到了。”
栗子反駁不了,只能放任池漵推開門,眨眼就消失在路口。她搖搖頭,嘆服,“瘋,真瘋。”
好好學生、全勤標兵時弋今天特地請了半天假,意圖明顯,池漵總不能辜負。
他焦灼過頭,也招搖過頭,這點小雨不至於切斷人的視線,混沌人的意識。
某個車窗降下,有人喊道:“池漵,你在拍戲嗎?”可連手機都沒來得及拿出來,池漵就已經消失無蹤,輕而易舉製造幻視的混亂。
等他跟著導航七繞八繞到達時弋約定的地點,鞋子已經沾滿了泥。
雨停了,江堤的風勢依舊。可這風古怪,對他如此眷顧,推著他往前。
原來是指路,池漵停下腳步,疑惑江灘上有朵長錯地方的蘑菇。他便鬼迷心竅地喊出了口:“蘑菇!”也不待蘑菇做出反應,他就沿著臺階跑下去。
撐著灰色雨傘的時弋站起身,剛抬高傘簷,就被人撞了滿懷,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站定。
傘脫了手,很安靜地棲在旁邊。
“你記性真壞,都忘了我名字嗎?”時弋手指順著後頸遊進了池漵發間,義無反顧沾染了潮濕。
池漵不吭聲,他在想如何實現絕對的佔有,他不介意劃開面板,和時弋共用一副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