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一直伏在時弋身上,終於由痛哭轉成嗚咽。而人群已經散開,應當沒有人預留了在急診長久看熱鬧的餘暇。
除了一個。
池漵站在角落,戴著熟悉的黑色鴨舌帽和黑色口罩,穿著一件並不合身的長袖襯衫。釦子雖然已經扣到頂,口罩也竭力遮擋,但是紅色盤桓未去,有心人一眼就能識破。
顯然是清理到半程的倉促樣子,時弋想,他們的動靜太大了,勾起池漵的好奇心在所難免。
“喬兒你怎麼了?”一個紅衣女人快速走近,將人從時弋懷裡拉了起來,隨後向時弋發難,“你什麼人啊?”
“不是奇怪的人,”時弋從褲子口袋摸索出證件,“她剛才有自殘的念頭,你記得照顧好她。”
“哦哦,我知道了。”紅衣女人將人扶著站了起來,聲音激動,“那個男人給不了你好日子過,就矯情得尋死覓活,這回你也跟著瘋?”
時弋扶著牆壁站起了身,手剛想摸向胸口又停住了,他還困在池漵的視線裡。
他要腹誹,既然你的身份不能過來搭把手,就別在那看個沒完,顧好自己吧。
“嗡——嗡——”
時弋轉過頭,地上躺著自己的手機,應該是剛才從口袋裡滑出去的。他這下簡直要暈倒,因為手機螢幕生了裂痕。
他撿起手機,接通了來電,快步往門口走,心無波瀾地傾聽謝詩雨如何悔青腸子。
“早知道我就應該丟棄分寸感,跟去地下停車場的,絕不讓那個混蛋有可乘之機。可恨怎麼不在咱們的轄區,要是在,我肯定痛毆他三天三夜。”
“也不知道他人去哪了,有沒有事,我看有粉絲去了他之前常去的私立醫院,沒看見人。”
“弋哥你怎麼不說話,他不是你的......”謝詩雨突然停住,頓了頓,“你對偶像絲毫不關心啊,太過分了吧。”
“我自顧不暇,”時弋往路邊靠近,手支住了安全護欄,“這個點了,我要餓暈在路上了,你難得休個假還操那麼多心。”
他掛了電話,覺得胸悶得更厲害了,太陽曬得更睜不開眼睛。他想萬一倒在這也不是不行,離急救最近。
怎麼都能撿回一條命的。
可他的世界突然被圈囿,因為一件薄薄的襯衫,沾染紅色髒汙,古怪氣味混雜。
“別動。”
聲音響在耳邊,近到似乎都能感受到呵出的熱氣。
時弋放棄了將罩在頭上的衣服扯掉的想法,因為池漵還說了一句,“這是眼下能想到的,跟你走在一起的唯一方式了。”
招搖與否,時弋已經無心細究了,旁人認出池漵,還是認出自己,隨便吧,無所謂了。
他追隨著池漵的步調,去往某個未知之境。他應該能想到的,可他什麼也不要想了。
他聽見車門滑開的聲音,隨後襯衫被揭下,他又鬼使神差地鑽了進去。
“馬叔,你去找個地方吃飯吧,順便買兩件新衣服,錢我轉給你。”池漵說話間放倒了時弋的座椅。
駕駛座上只穿著工字背心的馬叔尷尬地笑了笑,“好好,我現在去。”眨眼的功夫就從車內消失。
可隨之降臨的不是一片安靜,因為時弋蜷在座椅上,□□。
“我躺會就走。”時弋閉著眼睛,眉頭皺得更厲害,額頭已經生了淺淺一層汗。
“你現在看著很不好,”池漵手指擦過時弋的額頭,“我們去看醫生,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