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我現在正好就有哎!”電話那頭的時弋語氣裡裹挾著興奮,“你沒睡呢吧,先等等我好不好,你猜我在林峪這裡遇見誰了?”
池漵首先想到的是,時弋估計是看見了對方正在輸入,知道自己還沒睡,所以才打了電話過來。
“有提示嗎?”他聽見電話那頭的紛雜人聲漸隱,隨後傳來一聲門的“吱呀”
“提示啊,我想想。”電話那頭頓了頓,“他從林峪被敲破頭的酒吧跟著來的。”
池漵知道答案了。
他想讓時弋的雀躍再拉長一點,故意“嘖”了一聲,“有點難猜,再給個提示不過分吧。”
“哎,真拿你沒辦法,那我就......”
可一聲“吱呀”再起,隨後傳來“時弋你在這呢”“啊你在打電話,繼續繼續”,粉碎了所有提示的可能。
這個聲音很有辨識度。
“倪柯柯?”池漵帶著一股難以置信,他從被子裡鑽出來,吐了幾口氣,“是怎麼回事啊?”
“簡而言之,是替倪老闆挨的酒瓶子的砸,所以倪老闆擔心就跟了過來。”時弋語氣突然又神神秘秘,“偷偷告訴你,倪老闆會唱歌呢,據說曾經是樂隊主唱。”
neon,池漵知道的。在熟悉新角色的過程中,從於導給到的參考影像資料裡,偶然發現了倪柯柯的身影,是很多年前的影像,估摸只有二十歲出頭。
池漵在時弋掛了電話之後,眼前還是那張肆意張揚的面孔,和那天後座裡發呆的,抑或冷飲店裡醉倒呢喃的,太不一樣。
時間可以改變很多的,他不是最清楚嗎。那個在雨夜親手敲響喪鐘的演員池漵,也曾恣意奔跑在風裡、在豔陽下,慷慨迎接光芒萬丈。
又有訊息跳出。
池漵忙不疊點開,繼而眼裡落滿失望,和厭煩。
來自沈可的資訊,來自沈可不知第多少條資訊。
而手機螢幕上那條細細的裂紋,提醒著池漵,他在此刻所釋放的厭煩,並非源於骨子裡根深蒂固的不近人情,而是那樣有理有據、有跡可循。
池邊,落水,濕身,對視,熱搜,所有的一切,從第五遍電話的催促開始。來自池橋聲的電話。
他本手持香檳與那位投資人韓總相談甚歡,但是褲兜裡手機的振動似乎無休無止,他只能說了抱歉,往人稀處走,去接這個太過鍥而不捨的電話。
“哥哥,上次的事,你問過導演了嗎?”
果然電話背後是沈可。
“我不是說等我的訊息麼。”池漵停在了泳池邊,他這才發覺風還未歇,在頂樓喧騰更甚,電話裡可能都裹了風聲的雜音。
“我最好的朋友前兩天都進了組,我看著實在心急嘛,”沈可將聲音放得更柔和,“所以池漵哥哥,導演那邊怎麼說呀?”
這左一句哥哥,右一句哥哥,聽得池漵些許煩亂,他想盡快結束這個電話。
“有一個你可以參與的角色,我和導演確定過了,過兩天就可以進組。”池漵沿著池邊來回在走,他走得小心翼翼,因為疑心若分神,有被掀到水裡的可能。
電話那頭傳來沈可的歡呼,還有池橋聲刻意壓抑的笑聲。
“我得給你打個預防針,這種型別的角色,可能最後根本沒有鏡頭。”池漵轉過身,看見一名女服務員端著託盤往這邊走過來。
“這個我懂的,能看看電影怎麼拍我就知足了。對了池漵哥哥,到時候我是跟著你嗎?”
池漵有瞬間的失神,因為他看著風吹亂了行走慌張的女服務員的頭發,遮擋了視線。
“我也在,你到......”
剩餘的話在喉嚨口簸蕩,最終被池水急速吞沒。
在人群隨著驚呼向泳池靠攏的時候,池漵就已經帶著人鑽出水面。
他看著女生被完全拉上去,這才撐臂想要上岸,剛轉過頭,鬱蓁猝不及防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