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把燈和門關上。”吳賀已經鑽進了被子,突然又坐起身,“中秋節我媽要來,到時候一起吃飯。”
時弋將關上的燈又開啟,“真的假的?能不能把黎女士也捎來?我打電話給她,她說我煩死了,打擾她跳廣場舞的心情。”
他說完往客廳瞥了眼,便匆匆按滅了燈,“你記著這事啊。”說完將門一關,連客廳站成圓規的池漵都顧不上,火急火燎地沖進了林峪的房間。
一分鐘之後,拎著袋子、攥著池漵的手沖出了家門。
因為來自林峪的催促電話響個不停。
“你今天這麼聽話呢。”時弋剛坐上車就開啟微信,在和林峪的對話方塊裡敲敲打打,“催命呢這人,從你那裡僥幸撿回來的命,不能輕易栽在他這個混蛋手裡。”
“對了,吳賀有我家密碼,你不能夠生氣吧。他經常過來填冰箱,林峪說他是不折不扣的田螺姑娘。”
“我本來以為按照吳賀現在的個性,他得劈頭蓋臉說我一通,這人現在目無兄長,無法無天。”
“說你什麼,自掘墳墓嗎?”池漵加快了速度。
“喔,是他會說出來的話,”時弋伸手拍了拍池漵的大腿,“大哥,請你開慢點。”
“掘就掘唄,拉著你躺一起也行。”
池漵放慢車速,“你的房間和以前的格局差不多。”
“我這人念舊啊,書架上的小說還是從家揹來的呢,夾著耳機的那本,在柯柯冷飲店摸魚時候看的好幾本,都在這呢。”
“可其實不應該帶來的,放在家裡還有黎女士經常撣撣灰,偶爾還翻翻看看。到了這兒,被擺成了空氣,我壓根沒有翻閱的時間和心情,它們太孤單太可憐了。”
“那你呢,過得好不好?”池漵停在了紅燈前頭,轉過了身。
可一個88秒的紅燈也沒有等來時弋的回答。
這個問題太難了,難到再有十個紅燈,時弋也給不出完美的回答。
可為什麼要完美無瑕、滴水不漏呢,他不是無懼袒露一切麼。
“警察這工作吧,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時弋輕嘆了口氣,隨後咬牙切齒道:“有時候氣得真想跟人同歸於盡。”
“噓——”他的指頭放在嘴邊,“這是秘密不可聲張。”
他看著池漵抿緊了嘴巴,萌生了點覓得同謀的心滿意足。“身邊的人嘛,大多都很好,各有各的好。我這人呢,又智慧與美貌並存,難免招人稀罕了一點。”
池漵點了點頭,“認同。”
自己的吹噓得到這樣鄭重其事的肯定,時弋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發,又將目光投向車窗外。
城市已經醒了。
“還有呢,其他的部分呢,”池漵太有自知之明瞭,因為他說:“對了,我讓你不太好。”
“不至於到沒法活的程度,”時弋坦然道 ,他仍目不轉睛地看著窗外,“真討厭你啊,可有時候我又在想,實在不行,我就像最開始那樣,死乞白賴地求一求,興許你哪天就軟下心腸呢,說來,到我身邊來。”
“可我有自尊心啊,它說它暫時不允許。”
“所以我就在等,等自己拋棄它的時候。”
醫院的大樓映入眼簾,時弋這才如夢初醒,他轉過臉來,埋怨道:“一大早就談論這麼沉重的話題,害我等會見到同事的時候都笑不出來了。”
他又指了指路邊一個空缺的位置,“停那邊就行,不用開到裡面去。”
等車子停好,“我走了啊,你趕緊回去好好休息。”他說著開啟車門下了車。
何止笑不出來,害他現在的步子也沉重得要命。
“時弋!”
時弋轉過頭,以為自己是不是丟了東西,可袋子在手裡好好拎著,手機也緊緊攥著。
但池漵正向他跑過來。
奔跑的理由會是什麼呢,他的腦子混沌一片,什麼也想不出來。
池漵在十米開外就停住腳步,然後一點一點走向他。
“時弋,”池漵將他擁到懷裡,“我們不要做情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