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掌心的冰涼太真實、太熟悉了,時弋不得已從夢的邊緣掙紮回來,他睜開眼睛,兩度確認之後,笑道:“你要來送我。”
什麼我不需要人送、你需要休息之類的話,時弋一個字也不想說。
池漵已經來了。
而當他坐上副駕,扣好安全帶,準備放肆地接納睏意捲土重來,臉頰肉卻被無端捏了捏。
“時弋,我還不知道你家的地址。”
他在池漵手機地圖的搜尋框裡輸入小區名稱,隨後就睡得不省人事。
城市淩晨的道路自然暢通無阻,導航上顯示十八分鐘就可以到達目的地。可池漵非得同導航的期許作對,開得慢慢悠悠,還故意繞了幾段路。
車裡很安靜,只能聽得到時弋均勻的呼吸聲。池漵最貪心也最知足,他覺得現在這樣很好,是和相依偎程度不相上下的好。
原先心髒空的一塊,似乎此刻也被填得滿滿當當。
車在小區外頭停下,池漵將人盯了好一會,然後鬼使神差地點開手機裡的照相機。
“我看見你在竊笑。”
池漵聞聲忙將手機切回正常頁面,神色如常,“你家到了。”
“你揣著什麼壞主意了?”時弋就是嘴上說說,他解開安全帶,語速飛快:“你在這等我會,很快。”
可在開啟車門之前,胳膊卻被池漵拉住,“你不邀請我上去嗎?”
果然怕什麼來什麼。
時弋剛準備開口,就聽池漵又說:“我想知道你現在生活在什麼樣的地方,想更瞭解你。”
多麼正當有力的理由,情人彼此瞭解不是基本麼。
“好好好,請請請。”
可他心裡其實有鬼。雖然他並沒有告知密碼,但是讓一個男人到家裡去,在林峪眼中,性質大概是同樣的惡劣。
他總覺得林峪藏著一副狗鼻子,每次吳賀過來,這人都能察覺到蛛絲馬跡。
所以他順著池漵的手聞到胸口,確認身上只有沐浴露的味道,和他身上的相同。
等他們走到三樓的樓道,時弋又突然停住,悄聲道:“你等會就站著別動。”
池漵大致猜得到這麼做和那位警察舍友相關,“那需要綁手綁腳嗎,我願意配合。”
時弋考慮了一下可行性,“麻煩,算了。”
終於爬到六樓,時弋剛要輸入密碼,門就自己開了。
“見鬼......”待他看清了門後的面孔,“賀你怎麼在這?”
他掩蓋不住的驚慌,全落在了吳賀和池漵的眼裡。
“我聽見你說話的聲音了。”吳賀看向站在階梯上的池漵,語氣裡似有驚喜,“一大早還有神秘嘉賓。”
“那嘉賓,應該被歡迎吧。”池漵踏上一階,從後面攬著時弋的肩膀,將門徹底拉開進了屋。
時弋原本還餘點睏意的火星子,現在也被撚了幹淨。他從沒覺得自己這樣清醒過,他知道眼前這倆人不對付,可湊都湊到一處了,風平浪靜肯定是痴心妄想。
還有一個關鍵問題,他還沒有和吳賀說過,如今和池漵的關系。之前池漵提及了和吳賀的合作,也說聊了很多。他本想問吳賀是否知道他們的關系,但是想想又覺得無所謂了,對於最好的朋友,他有當面親口告知的必要。
而且吳賀那麼敏感,字裡行間、一舉一動不可能從他的眼睛逃脫。
那坦白時刻,時弋想應該就是現在。
“賀,都沒找著機會告訴你,”時弋轉過身,將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池漵扯過來,“我們現......”
“我從前都不知道,你的床墊這麼硬,今天給你換一個。”吳賀突兀打斷,顧自說著,走進了時弋房間。
“我突然不想睡沙發了。”他坐在床邊,看向跟著進來的時弋,“你不說我也能猜到,成年人了,愛誰不愛誰不是你的自由麼。”
“但是你要明白,我是最瞭解你的人。”
時弋伸手按住吳賀的頭晃了晃,“賀啊,要不然白瞎了二十幾年的交情啊。”
他撤開手,“不說了,我著急著呢,得去醫院看林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