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那麼閑。”餘一二率先走下階梯,又回過頭,“我明天搬出來,劉大傳的住院和手術時間已經預約好了,你替我轉告。”
他的語氣儼然是在發號施令,待時弋回過味來的時候,餘一二快被夜色吞沒,只留了不容拂逆的背影。
沒一個是省油的燈,時弋想,當然包括他自己。
停車場離得不遠,可時弋還是要跑著去。這場聽歌活動被自己的束手束腳和橫生的警情鬧得七零八碎,池漵的好心情想必也是破碎一地。
可在跑去停車場的半途,他就在一個方形花池後,發現了池漵的背影。
他輕手輕腳走近,可池漵拿著電話轉過了身,讓他的捉弄心思偃旗息鼓。
池漵面色凝重,“時弋,我得求你一件事。”
兜兜轉轉,依然逃脫不開那通電話,以及id這個兵荒馬亂的夜晚。
一個小時前,時弋在收到栗子的準確回應之後,終於從池漵身處那個涉毒包間的猜想恐慌中逃離。
他知道池漵會出沒在那間酒吧,發現餘一二的那回,池漵給出的說辭是接朋友,而時弋也的確見到了等在池漵車邊的朋友。
至於池漵是否會以接朋友之外的理由來到這裡,時弋無從得知,也並不覺得自己暫時有資格刨根問底。
其實知道池漵當時身處別處本該足夠,可時弋還是需要用眼睛去確認。吻?軟糖?還是池漵柔軟的頭發刺癢了他的臉頰?時弋道不清具體是什麼在作祟,只知道當他從計程車的車窗裡看見窗邊那個熟悉的身影,心這才算落定。
其實遠遠看一眼本該足夠,可池漵那麼剛好地望過來,他不想讓池漵的目光落空,便麻煩司機停了車,走出那個本向池漵隱身的小小空間,站在了能被池漵的目光輕易捕獲的通亮路燈下。
我此刻看到你。
一個遲來的,關於那個吻的回應。
他理應回到家裡,將所有的一切,細細回味封存,可池漵一個聽歌的邀請,將他拉入一段始料未及的混亂。
直到眼下,這段混亂還未行至尾聲。
因為池漵說出一個名字,連霖。
在今夜id酒吧抓捕行動中,涉案人員名單裡,有這個名字。
“剛才你一離開座位,我就接到了電話。是今晚邀請連霖聚會的一個編劇,他遲到了,見到警方的警戒線,知道裡頭出了事,後來又得知包廂內確有人在......”
池漵隱去了那兩個字,因為好像如果他說得那樣明確,就真的和連霖脫不開關聯。
“在幹什麼?”時弋非要撕開池漵刻意的遮掩。
池漵低下頭,緩緩道:“吸食毒品。”
車子很快在分局門口停下,“你在這等我。”時弋說完下了車。
幾乎在車門關上的瞬間,池漵就收到一條資訊。
獨善其身。來自經紀人厲薔。
池漵按滅了螢幕,沒有回複。
他不會忘記領悟不了角色而在四面壁撞得頭破血流的時候,是誰帶著自己摸索到門在何處。
對於這樣亦師亦友的人,當風暴臨前,要裝作陌生人嗎。
他做不到。
你別管那麼多。這樣的話其實連霖也經常說,可每次他撥通的,還是池漵的電話。
你別管那麼多,其實要從反面去解讀,你還是多管管我。
池漵最聰明,池漵一定明白。
這個想法在連霖見到時弋的那一刻,更是得到了印證。
他在一片煩囂中,露出了不為人察覺的勝利者的笑容。
“篤篤——”
池漵回神,看見了站在車窗外的時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