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謊報軍情?”時弋也不曉得該氣還是不該氣。
吳賀接得倒快,聽見電話那頭的話音尋常,卻察覺出不對勁來,“誰讓你話就聽半截的,正式比賽馬上就開始了,但我不知道具體的賽程安排。”
“你要回去嗎?”吳賀正擦著相機鏡頭,“現在十點半,要不我們先出去吃飯,然後你再回家。”
“好,我早飯沒吃就同你出門了。”時弋慶幸,至少還有炫一個漢堡的心情。
旁邊的座位偶有空卻,像是整齊的牙齒豁了口,而時弋是個壞人,也要讓牙齒豁得更難看一點。
他站起身,見前頭的梁冬朗還安靜坐著,便拍了拍人的肩膀,也不管人回頭沒有、在乎與否,兀自說了聲“我先走了”,便離開了。
可時弋出了體育場,才走到停車的地方,就先得感嘆一句,今天怪熱鬧是往一處湊的麼。
他看見了倪柯柯倪老闆,正被一個人粗暴推進副駕駛,而後關上了車門。
這輛車品牌時弋不識,但確信價格不菲。
這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時弋也不識,但確信手段如此粗野的鐵定不是什麼好人。
解救倪老闆於水深火熱中,他義不容辭!
時弋一頭熱跑了過去,連身後吳賀喊他的名字都沒聽見。
可他剛跑到車尾,想要伸手去拍車窗,車子便發動了。
他又跟著跑,剛追出去十來米,車子便停了,接著倪老闆推門從副駕走了出來。
“你幹嘛呢?”倪老闆揉搓著手上的紅印,往時弋這邊走過來。
“倪老闆,你還好嗎,這人是不是圖謀不軌?”
“啊?”時弋的話竟勾起倪柯柯的一聲笑來,“這麼說,好像有這回事。”
“要報警嗎,”時弋緊張地往前湊了一步,“要叫人嗎,我可以打電話給我顧叔,他是警察。”
“時弋你真是個實誠孩子,”倪柯柯說著轉身往停車處看了眼,“我和他老熟人了,剛才鬧著玩呢。”
時弋還是不太相信的樣子,往左右兩面看了看,陸續有從體育場出來的市民,光天化日之下,應該不至於如此猖狂吧。
“真的嗎?”時弋稍微松動神經,“你有危險一定要講啊。”
倪柯柯沒說話,只是從口袋裡掏出煙來點上。之前在冷飲店的時候,他很少在時弋面前抽煙。
“去年夏天,你記得吧。”倪柯柯偏頭吐出煙霧。
時弋卻走了神,他覺得這樣的氛圍和烈日太不搭。
“哦。”時弋點點頭,口無遮攔道:“那他也不算什麼好人。”
讓人那樣傷心的,能是多好的人呢。那天所有人離開後,時弋又進了倉庫,發現倪老闆酒已醒了,卻只是躺在那邊發呆,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失去意義似的。
“可你居然不驚訝。”倪柯柯抖落煙灰,卻又蹲下來,吹了吹,而後又站起了身,“走咯。”
時弋就這麼看著倪柯柯上了車,直到車子再次發動,直到車子的尾影消失。
“我以為你在演什麼偶像劇呢。”
吳賀的聲音突然冒出來,“那樣的追車戲碼我在偶像劇裡看過,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時弋搖了搖頭,“沒啥大事。”
可這句話違心,愛恨糾葛,本來不都是些日日上演、平平無奇的事麼,卻叫人愉時愉得眼笑眉舒、痛時痛得心碎腸斷。
是太大的事,是太讓時弋搞不清眉目的事。
“這個地方有點熟悉,”時弋喃喃自語,當他的記憶蘇醒,就像最本真的樣子會向最親近的人展露一樣,滾逝的雨水瞬間回返鋪展,從時弋的腳底一點一點漫上來。
“賀,我忘了個東西,你先去點,我還是老樣子。”時弋說著便將剛才握在手裡的帽子重新帶起來,他並不是要遮擋被雨水滾沸的眼睛,而是準備站在池漵跟前,直截了當地問一句,你真的都沒看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