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銘自然知道這個“他”指的誰,“池漵不愛吃海鮮,而且他對這種聚餐活動是能躲則躲。”
“你們挺熟的。”時弋想,不熟的人怎麼記得愛不愛吃海鮮這事。
“還行吧,不過我是從小學就認識他的,前後桌過,誰想到兜兜轉轉,現在竟然又做上隊友了呢。”
時弋陡然生了興趣,“他從小到大都這樣?不茍言笑、生人勿進的樣子?”
“哈哈哈你想多了,我小學時候坐他前排,還受他捉弄呢。”李長銘頓了頓,若有所思,“有些事情我也只是道聽途說,而且我的立場也不好說太多。”
時弋“哦”了聲,止住了追問的念頭。
“感覺你們可以做朋友。”李長銘碰了碰時弋的肩膀,“不過他的心牆很高很堅固,幾乎沒人可以打破走進去。”
我也不能。這句話李長銘只在心裡說。
時弋聽見前半句話,本要反駁你的眼光可真差,可當他聽見了後半句,就得感嘆你的眼光可真毒辣。
心牆是什麼模樣,當天夜裡時弋就琢磨得輾轉反側。在兩點十二分,窗外的風瘋長的時候,時弋得出結論,應當是透明的。
胸膛裡裝著一顆紅色的心,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它沒辦法避人耳目,可柔軟還是堅硬,冰冷還是滾燙,它以牆作隔,不讓人靠近,不讓人觸控。
時弋的失眠由著一個人展開,又被分成很多段落。結束心牆的揣摩,“浮蝶兒”又鑽進時弋的腦海裡。
浮蝶兒,這場臺風被賦予了這樣一個頗不正經的怪名字。
可時弋浮想聯翩,讓浮蝶兒從臺風脫胎而去,成了會振翅的蝴蝶。而蝴蝶極有規律的振翅,和數羊的效果是類似的。
因而時弋獲得了三個小時的珍貴睡眠,直到一個微信電話讓其戛然而止。
時弋極不情願地從透明的夢裡抽身,連來電人都沒看清,“喂。”
“我,李長銘。”
窗簾將明暗隔絕,卻擋不住外頭呼嘯而過的風聲,時弋因這突兀的叫喊清醒了幾分,問道:“怎麼了,要我推薦特色早餐嗎?”
“哪有閑情吃早餐啊,”那頭李長銘的語氣似乎有些急促,“其實也沒多大事,我跟池漵一屋的,他平時6點不到就回來了,今天都要7點了,還沒見他人呢,手機也不接。”
“那麼大人了,應該沒啥事吧。”時弋看了眼時間,6點43分。
八到九級大風的字眼,突然躥到時弋眼前,隨之而來的還有那條他未曾發出去的簡訊。
【後天臺風要來,你出門跑步注意點,可別吹海裡去】
時弋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心髒已經是捂不住的狂跳,完蛋,不會和那條不吉利話有關吧。
可根本沒發出去啊,只是稍縱即逝的一句玩笑話啊。
時弋強裝鎮定,“你別擔心啦,現在涼快我正好出門溜溜,也許能碰見他呢。”
從島那麼大,上哪碰去啊。
這拙劣的安撫,恐怕既對李長銘無效,也對自己無效。
時弋剛走出房門,就讓黎女士碰個正好。
“要出去?臉不洗牙不刷,你怎麼好意思出門。”
時弋呆頭鵝似的,洗漱得牙不對牙、臉不對臉。又驚醒似的,急急忙忙出門去,將“記得買早飯”的囑託毫不留情地關進門裡。
池漵會在哪裡出沒,時弋只能從和池漵的幾次短暫相遇來推測,古玩街、小廣場、海濱浴場還是濱海大道?
吹海裡去,這四個字在時弋腦海裡拂之不去,他便拼了命往海邊走,起初還是走,走著走著就跑起來,顧不得腳上隱隱約約的疼。
可這風是來做攔路虎的,時弋哪裡跑得動,狼狽地在風裡左搖右擺。他氣喘籲籲、筋疲力盡,浮起的汗轉瞬就被風舔了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