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瘦削的背影起伏，幾乎能看到肋骨的延展和收縮。
小於醫生試探著開口，“回來吧，回來好嗎？相信我們，也相信你自己，你不想讓他擔心的對吧。”
時青停住了，轉過身，垂著眼皮僵硬地點了下頭，“好。”
他拖著腳步走回床邊，步子好像有千斤重。
小於醫生放下了手裡的病歷本，也默默收起了呼叫鈴，“你在這兒坐一會兒，我讓李醫生來看你。”
“我想打電話。”時青說。
“打給誰？”
“給……”
時青想說裴野的名字，卻又想到，對方已經答應過他今天會來，如果他打電話去問的話，會不會有點討厭呢？裴野會不會覺得自己在催促他？又會不會覺得他太粘人？
他不想讓裴野討厭他。
討厭，就會離開。
時青想到這點，手指蜷縮起來，“算了，我不打了。”
小於醫生應了一聲，眼神複雜地點了點頭，腳步飛快地走向了老師的辦公室。
經過一系列的檢查和提問，即使李醫生沒說，時青也知道了自己的結果。
“李醫生，我是不是不會好了？”他問。
“會好的。”李醫生不會安慰人，在這個科室，語言的安慰效用微乎其微，他選擇了用資料說明，“恐慌症不是什麼大問題，甚至算不上疑難雜症。人的一生中有的機率會發作，每100個人裡就有3個人會經歷恐慌症，甚至有的人因為遺傳，從記事起就無法融入社會群體。這很正常，它的危害並不致命，並且治癒率達到70以上。”
李醫生對他肯定地說，“所以，你一定可以恢複的。”
明確的數字的確給了時青一些信心，離開診療室的時候，他看起來平和多了。
等人走遠了，小於醫生還是放不下心。畢竟時青還那麼年輕，他比自己的弟弟還小兩歲，卻一個人在醫院接受治療，至今也沒有家人來看望過他。
“希望他趕快好起來。”小於醫生面露擔憂，又問，“師父，按你的經驗，他還要多久才能出院啊？”
“不知道。有70的人經過治癒能恢複，回到正常生活中去，但也有人無法被治癒。甚至出院後，複發的機率高達30。”李醫生說。
這是他沒有告訴時青的，他看著小於，指點道：“如果真的不希望患者面對殘酷的真相，你可以選擇性的告訴他一部分，這不是隱瞞，也不是欺騙，但能達到你們都想要的效果。”
小於後知後覺地明白，為什麼今天李醫生特意讓她獨自去查房，只有自己經歷過，才會理解李醫生的做法。
這也是實習經歷中重要的一課啊。
時青回到病房，今天是個大陰天，窗外沒有陽光透進來。
清冷冷的白熾燈照在同樣雪白的床單上，讓人感到不適。
時青拿起畫板和筆，觀察著面前的病房，卻久久沒有下筆。他忽然意識到，沒有裴野的畫作參考，他已經不知道畫什麼才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