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反倒沒什麼反應,像是今天的情況早在他的意料之中那樣,他拍了拍徐驍的手背,主動拿起了那張學生證,抬手遞給時青,“報道完了就去找位置坐下。”
時青愣愣地接過,眼神不知道放在哪裡才好,沉默著拿著證件和裴野擦身而過。
沈清池看著還沒離開的裴野,眼睛一亮,“阿野。”
“沈老師,還是不要這麼叫比較好。”裴野打斷了他的話頭,指了一下頭頂上的教室銘牌,“馬上要上課了,沒有其他事情的話,無關人士還是先離開比較好。”
徐驍附和著站起身,“是啊,沈老師不認路吧,我送送你。”
“這樣就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沈清池笑得有些勉強,垂下眼一副受傷的神情,“不必送了,我自己會走。”
他落寞地轉身,又回過頭,帶點希冀地看向裴野,“真的不能重新開始嗎?”這是他對著鏡子研究過的姿勢,既能顯出他的身形,又能恰到好處地展現幾分弱勢。
裴野用沉默給出了回答,他不吃這一套。
這郎心似鐵的模樣,徐驍莫名聯想到何希最近在看的西遊記,腦子裡全是女兒國國王那句經典臺詞。他不知道這兩人之間的故事,只知道裴野唯一一回在外面喝酒到半夜,他去接人的時候聽見過這麼個名字,後來聽何希露營回來補充說明,才知道個大概。但這麼一個照面下來,他對這人感覺一般。
“老大,你這桃花挺旺啊。”他戳了戳裴野說,“這是要麼不開春,要麼就舊情人輪番找上門。”
裴野斜了他一眼,“什麼叫舊情人?”
“喏,這不走了一個,裡頭還有一個。”徐驍努努嘴道。
裴野心裡掛著裡頭那人,懶得和他瀾珄扯皮,說:“就一個。”
他不願意和太多人說這點事兒,也不樂意把自己以前那點牽扯掛在嘴邊,要和他談別人的八卦,他可以洗耳恭聽,但自己要做別人嘴裡的談資,裴野還沒閑到那份上。
徐驍一聽,臉都皺起來,“哪一個啊?”
他現在看著一個兩個的都不順眼,他是真把裴野當自己家人了,這兩個在他眼裡都不是什麼好貨色,一個看著假模假樣的,一個裝乖其實心眼多著呢,裴野跟哪個在一塊兒他都很難接受。
他這話一出,卻是落了空,裴野直接轉頭進了教室,權當沒聽見他問。
光美的教室就比附中的好太多了,階梯教室又大又空曠,百來個座位才坐了二十個左右,大家都互相打量著,還沒來得及互相認識。
時青找了個後排角落的位置坐下,看著裴野走上講臺,他還是第一次從這個角度觀察裴野。
一站定下來,裴野的目光掃過一圈,立刻鎖定在他身上,也不顧下面其他同學的反應,直接喊了他名字,“時青,過來。”
“……”
接受全班人的注目禮,對於現在的時青來說絕對是一場酷刑,但裴野不知道,見他沒反應,又喊了一遍,“第一排有位置。”
時青已經盡量去忽略那些視線了,頂著壓力挪到了前一排,不肯再動了。
見狀,裴野皺了皺眉,剛要開口再喊,餘光看見從教室後門進來的許若真,想起來正事了,忍了忍還是把話憋了回去。
他照例做了個自我介紹,“我是裴野,名字不重要,隨便你們怎麼喊。今天第一節課帶你們簡單認識一下光美,以及規劃一下你們將來的方向。”
好久沒上過講臺,他還有些不自在,但聊著聊著也開啟了話匣子。
裴野畢竟是之前徐太宇的得意門生,講點現當代的概念還是手到擒來的,許若真在後排看得連連點頭,心說老徐可以放心了,裴野這點底子還沒丟。
這種囫圇話其實誰來說都一樣,但許若真非要讓裴野來講,是出於自己的私心——他還是覺得裴野應該回到這樣的學習、創作的環境裡來。
而裴野現在的表現也正說明瞭他的想法沒有錯,他天生就該吃這碗飯,在聊起那些美術家時,裴野如數家珍的樣子,比他坐在紋身機前的樣子要更有魅力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