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若真遲疑了。
一方面，他願意相信時青，因為他最明確地知道自己的老師要找的就是時青這樣的璞玉；但另一方面，他又害怕，時青的樣子完全是孤注一擲的賭徒，這個決定太突然了。
他猶豫了一會兒，試探地問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處？”
時青果斷地搖了搖頭，面色不變，“只是忽然覺得你說得很對，天賦不應該被浪費。”
這倒也是一個合理的理由。
“我沒辦法現在給你答複，但有了訊息我就會盡快通知你。”許若真說。
時青的心放下半顆，站起身來對他道謝，接著道別，像設定好程式的人偶似的，雖然臉上掛著微笑，但許若真總覺得他十分難過。
“最後一個問題。”人走到門口，許若真忽然想起來，喊住他問，“這件事……裴野知道嗎？”
時青的笑容很快地崩塌了一瞬，但因為本身弧度就小，半側著身也不明顯。他搖了搖頭，對許若真說：“我不打算告訴他，我要給他一個驚喜，請你替我保密，可以嗎？”
“好。”許若真答應下來，又看著他瘦削的背影，“對了，聽說昨天是你生日，生日快樂。”
時青沒有回頭，低聲道：“謝謝。”
走出工作室，天陰陰的，好像要下雨。
時青路過美院，看著裡面零星幾個學生，步伐匆匆地低頭走著。
沒有手機，他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但看著應該是個上課時間。
找了個小賣部，時青掏出兜裡僅剩的一張紙幣，買了瓶礦泉水，他身上穿著的校服讓老闆側目，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時青習慣性地對老闆笑笑，乖巧地試問：“叔叔，可以借你手機打個電話嗎？我讓家裡人來接我。”
“噢，你是來培訓的學生吧，最近好多在這裡訓練的，說是要考試。”老闆大方地把座機遞給他，“喏，打吧，看著要下雨了。”
時青想了想，撥通了裴野店裡的電話，兩聲長音過後，通話被接起了。
“喂，紋身店，不辦卡、不買保險，找誰？有預約沒？”何希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痞氣。
時青在心裡倒數了三秒，果然那頭沒了耐心，“不說話掛了啊。”
又數三秒，電話被結束通話。
時青重新撥打了一次，和剛才一樣。
第四次過後，何希也不忍了，上來就罵，“找茬呢？來來來，你哪個店裡的，報個位置哥現在就過來給你講講道理。”
緊接著是一聲悶響，時青知道那是一個腦瓜崩，電話換了人接。
裴野低啞的聲音從聽筒傳出來，“我是裴野，有事嗎？”
時青忍了一夜的眼淚忽然止不住，店鋪老闆嚇了一跳，“誒小孩，你別哭啊！”
“什麼？”裴野那頭沒聽清，又問了一遍，“有事嗎？”
時青哽咽著，聲音變了調，“對不起，打錯了。”
放下聽筒，他重新鼓起笑容，對老闆說了聲“抱歉”，跑著離開了。
雨下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