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就躺在身邊,伸手教他辨認星座。遠離了城市的人聲和光汙染,星空顯得格外清晰,透過透明的帳篷頂,最明顯的是冬季大三角,仔細觀察就能看見一觸即發的尖銳角度。
夜色漸深,星光遠去了,周圍也慢慢靜下來。
時青忽然想起自己看到過的樂器教程,腦筋一轉,湊近了旁邊的人就要展示。
越是安靜,山林裡的鳥鳴聲就越發清晰。
先是幾聲急促的短嘆,好像某種樂章的開始,聲音傳進帳篷裡,和喘息聲混合在一起。
暖爐的熱意上升,好似凝聚成了可見的霧氣,這股霧氣又隨著手指的指引慢慢包裹住身體,最後在眼中覆蓋上一層毛玻璃似的模糊,凝聚在眼尾搖搖欲墜。
夜裡的濕氣重了,時青好像能聽到露水打落在帳篷帆布上的悶響,和手腕起伏的節奏類似。
三下輕、一下重,偶爾也會有失序的時候。
鳥鳴聲漸漸聽不真切了,吹奏樂章的樂手也疲倦了,沉重的呼吸聲打破了節奏,幾聲嘆息間夾雜著竊竊私語,曲不成調。
裴野的手指蜷曲,順著時青的脊線劃過,體諒到他的困難,鼓勵般地在他腰側輕拍,又摩挲脊背教他放鬆下來。
教程是看到熟練了,但自己上手嘗試還是不一樣。
時青第一次接觸這種樂器,怎麼嘗試也不得其法,下頜撐到痠痛,額間也出了一層細汗。
夜更深了,露水也更重了。
裴野像白日執畫筆那樣握住他,關節上那顆沾過顏料的繭不一會兒就染上乳色,他不由得輕笑一聲,“太生澀了,小乖。”
不知道是在說演奏的技巧還是其他。
最後還是沒有為難時青,裴野帶著他走上自己的節奏,十指相扣,回憶筆下春山東水般的旖旎。
如果是夏日,或許能聽見這道喟嘆後雨水淋漓,但如今是冬夜,時青只能用眼角的淚珠模擬雨水的痕跡,在最後一陣沖刺後,滑落鬢角和汗水氤氳在一起。
他眼前一白,好像星光又回到視野了。
下山的時候天光大亮,時青睜開眼的時候裴野已經出去了,睡袋和揹包都收拾好放在一邊。他費了點勁才爬起身,拿上給他擺好的洗漱用品出去,一掀開門就撞上了正要進來的裴野。
時青又回憶起被拿捏的痠痛感,有些臉熱,雖說是自己先撩扯的,但真動起手來吃虧的還是他。
反觀裴野,沒事人兒似的問他,“醒了?”
“唔。”時青隨口應了一聲,胡亂點點頭就繞過他跑開了。
裴野看他的步子還有些不自然,哪裡還能不知道人是害羞了,盯著背影舔了舔後槽牙。
“還看?”荀知禮湊上來,嘖嘖兩聲,“人都走遠了,你再盯出花來。”
裴野上下掃他一眼,“不看他看你?”
荀知禮抖了抖,“噫!大早上嚇人呢!”又想起來什麼似的,碰了碰裴野,“你沒和小何說啊?他昨天神神秘秘地跑來問我,你和時青咋回事,我說你倆在一起了啊,他那表情跟吃著啥大瓜了似的。”
“沒特意說。”裴野說,“他怎麼突然問你這個?”
“不知道啊,估計是才反應過來吧。”荀知禮攤手。
裴野是沒打算搞什麼官宣公開的儀式,但也沒想藏,想著下週時青生日把自己朋友都叫來,一起鵝群叄1吃個飯,順便就說了。他收回視線 ,“問了就說,沒事。”
那頭跑開的時青正好在水池邊和何希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