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香下)有血腥暴力,慎入)
“你當真是放心先生。”文是非看著眼前將愛人丟在蘭亭的男人,有些佩服他的心寬。
“沒有別的辦法了。”張先生面上很是平靜,拳頭卻攥的緊緊的。
“安禮,他的名字是叫安禮嗎?”
“蘇安禮。”張先生停頓了一下:“因為年紀小,再加上長得白淨娃娃臉,所以書院的學生都叫他小蘇先生。”
“那您的全名。”
“張安。平安的安。”張先生在說自己的名字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晃神,像是有些不適應。
“你們在這件事發生之前就是愛人了嗎?”文是非突然發覺自己的問詢有些不妥,補充道:“抱歉,我並不是想打探你們的私隱,但是畢竟是蘭亭的客人,我們需要了解清楚才能對症下藥。”
“沒關系,我們在這件事發生前,只見過一面。”像是突然回憶起了什麼,張安的眼神柔和了起來,腳步也不自覺的放慢:“我結束醫院的事回家,安禮也空閑的時候,我看到他在書院裡帶著孩子放風箏,他問孩子們,什麼是春天。”
“現在哪裡還看得到春天呢。”文是非微微蹙起眉,想起自己所見之景,覺得有些可笑。
“孩子的眼睛裡有春天,我們的眼睛裡有春天,才有可能迎來真正的春天。”張安的表情認真起來:“我總在醫院裡看到各種病人,窮人,希望和絕望混雜著,這讓人覺得,春天早就已經不存在了,但是,安禮說,其實春天還是會按時到來,春天總會到來的,但如果我們看不見春天,看不見希望,那春天就永遠不會到來。他是這樣告訴孩子們的,也是這樣告訴其他的老師的。”
“春天。”文是非不自覺地重複了一遍,繼續道:“所以你們是在死後,也就是他變成這副樣子後才在一起的,那這不是……”
“趁人之危?”張安接下了文是非的話:“我不知道,但是也許是因為我找到了他,所以他只記得住我的名字,只粘著我。我總是有錯覺會看到他以前的樣子。”
“這不是錯覺,你只是看到了他的魂魄的樣子,因為他承擔不起,他的魂魄負擔不起身體的重擔,我也會在你的身上看到你從前的樣子,但是你不同,你是因為魂魄不適應身體,磨合一陣就會好。”
“到了。”張安的面色有些難看,卻並沒有繼續接下去,看著醫院的大門,踟躕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輕車熟路的找到自己的辦公室,推門而入。
令文是非有些意外的是,屋子裡站了不少人,看到張安進門都有一種等待許久的模樣,有些期待的眼神越過張安,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們怎麼都在這裡?”張安顯然也有些意外。
“他來了。”其中一個看起來年紀大一些的男人開口道,他的表情有些複雜:“小蘇先生還好嗎?”
“他睡了。”
“挺好挺好。”其中有一個人鬆了口氣:“雖然我們都勸蘇先生別怕別怕,結果到頭來,我們自己也怕。”
“被活活斷掉四肢,還動不了,誰不怕?”
“你這還好,他把我肚子剖開,腸子都扯出來了。”
“你說咱們治病救人圖個什麼,我手裡痊癒的病人沒有幾百也有幾十,結果落得這個下場。”
“我都年過半百了,也活得差不多了。小蘇先生才及冠,年紀輕輕的,就這麼……”
“幾位都是這裡的醫生?”
“不是。”說自己年過半百的男人搖了搖頭:“我是蘇先生的同僚,一個書院的先生,都是那兇手孩子的先生。”
“那您一定與蘇先生很熟悉,他平日是個怎樣的人?”
“和善,溫文爾雅,心思比姑娘家還細。”那人的表情像是有些無奈:“他總是能比我們更先發現孩子們的小心思,書院裡的孩子關系都不錯,就連那位夭折的也一樣,就是有什麼事總喜歡自己扛著,裝的什麼事都沒有,其實想什麼都寫在臉上了。”
“蘇安禮,我說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他總來咱們這裡看病啊。”另一個人突然一拍手:“他好像身體一直不太好,三天兩頭的生病,說是中藥太苦咽不下去。”
“這我倒是也知道,蘇先生面色一直不好,身子骨看著比我這個老頭子還差,但就算身體不舒服也一直來上課,說看到孩子們就什麼病也沒有了。那孩子死了他難過了許久,說要是能把自己的命換給那個孩子就好了,反正他活著也是拖累。他就是脾氣好,說話討巧,我們有什麼矛盾他幾句話就能開解,年紀輕輕的,估摸著很受家裡人疼愛。”
像是被引起了話頭,屋子裡的人紛紛談論起生前的一些事,文是非粗略的看過這些人,眼神變得有些困惑:“你們不恨嗎?”
隨著他的話,屋子中的談論聲停止了,一群人齊刷刷地看向他。
“恨什麼?”張安也看向文是非。
“恨那個殺了你們的人,難道你們不希望他得到應有的報應嗎?”
“有什麼可恨的呢?他是孩子的父親。”蘇安禮的同僚有些好笑地看著文是非。
“說到底也是我技藝不精,如果我會的再多些,說不定能救下那個孩子。”
“如果我能動作再快點,說不定他就活下來了。”
“如果我能對孩子們其他方面也上點心,說不定也能發現他受了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