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冷漠無情了。
緊接著隨便再發什麼訊息都不回複。
靳淩於這個有記憶的城市裡懷念五年前,他工作完,沒有人打擾,和夏怡整整在東北玩了一週,第一次坐綠皮臥鋪穿越冰雪裝點的原始森林,溪流,村莊,前往雪國最北,一路上完全沒有訊號,夜晚是從下午四點開始,整個旅途兩個人都窩在0.9米寬的軟臥鋪上,擁擁擠擠一起看下載好的電影,是《情書》,結束後兩人就用毯子蒙著頭在黑夜中,肆無忌憚的親吻。
抵達第一晚,住在村落的民宿,意外遇上停電,兩個人牢牢抱住,心髒挨著心髒依偎著取暖,白天他牽著她,將手揣進同一個口袋,背個戶外運動包,裡面裝的鏟子和刀具,以及黑色紐扣,在膝蓋深的大雪地裡陪夏怡完成小時候的命題作文堆雪人,把黑白分明的兜兜堆成了一隻白乎乎的薩摩耶。
夜晚,兩個人圍坐篝火旁,小狗在腳邊胡蹭要烤香的紅薯與玉米,與他們一起等待流星墜落,夏怡眼淚汪汪許下了他至今都不知道的心願。
後來,他們還玩了鋼絲綿,隨著手甩動,鋼絲綿就能打出絢麗的火花,他給夏怡拍了好多影片和照片,結果粗糙慌忙之中,還不小心燒了一點自己的頭發,夏怡倒在雪地裡哈哈大笑,旅途快要結束時,她又在趴在床上,一點點匯出相機裡的素材,邊剪輯邊偷偷落淚,
虛度而又珍貴的日夜,以至於靳淩對寒冬的記憶不是漫長而寒冷,而是熾熱與潮濕。
一旦回憶起這些細節,靳淩覺得他的思念就又添了一些。
手機叮咚提醒。
靳淩見通知欄顯示【你的油管關注人suer vibe影片更新提醒】習慣地馬上點進去,標題還是夏怡很獨樹一幟的影片敘事風格。
【好久不見,為什麼我離開了三個月…】
他也挺好奇她這三月幹嘛了,這個時間點他們已經分手了,帶著一種過得好他不太爽,過得不好也不會高興的奇怪心理,點進去看。
影片前半段剪輯了一些她在紐約生活工作的日常,一個人做飯,一個人散步,一個人逛街,去看電影,提到了她準備回國,有和朋友一起收拾行李的畫面,結尾的時候,影片有了旁白,夏怡的聲音實際上親和力很強,柔和像空氣放在哪裡都不會覺得突兀。
說她離開的時候去了一趟範德堡一號大樓的觀景臺,畫面是俯瞰整個紐約璀璨漂亮的夜景燈海,旁白娓娓道來:
【每個人站在這裡想到的東西都很不一樣吧,我身邊的人都告訴我,紐約是世界上最神奇的城市,她們愛這裡,也恨這裡…】
【我最近更新的很少是因為我在家裡翻看這些年拍下的素材,發現走過的路與發生的事,沒有幾件我是記得的,沒有一件留在了我的心裡,來到遠方像是在做生命的減法,問現在的自己,生活的答案究竟是什麼。】
【並不是這裡地方不夠好,並不是這裡的人們不夠友善,並不是我不喜歡這裡,我還是喜歡這裡的,這片土地對我來說,是讓我哭過的狂風暴雨,也是讓我笑過的肥沃土地。】
【只是,有比這裡,更吸引人的遠方,所以我決定回去了,再見紐約,再見波士頓,謝謝你們陪我長大。】
…
靳淩一開始安慰自己夏怡可能是因為沒有看到訊息,現在想來有時間發影片怎麼可能沒時間回訊息。
想起夏怡早些年,每次假期完準備要回美國的那幾天,總是喜歡淚灑在他家樓下,哭得稀裡嘩啦,抓著他的衣襟絕不放手,說她不想去了,說她後悔了,說她害怕去陌生的遠方。
他只能抱著她說,去遠方的意義對每個人都不一樣,有人想去別人活膩的地方呆一呆,尋找自我,開闊視野,或者是單純找點樂趣,告訴她,他很期待她的答案是什麼,下次回來的時候要告訴他找到自己的答案了嗎?
但夏怡根本聽不進這些話,只知道發洩情緒,還是哭個不停,他只能等她哭累,哭到沒力氣,然後揹著她送回家。
還謝謝你們,怎麼不謝謝他?
然後翻開影片下面的評論,一片火熱,看上去夏怡正在挑評論來回複。
下面有人用英語問她是不是回國之後就不拍影片了,看起來像是國外使用者,夏怡回複【我只是之前太忙了哭哭),等我搬出去自己住之後,還會繼續拍的。】
什麼叫搬出去自己住?靳淩手指繼續往下滑,眉頭越皺越深。粉絲用中文問道:【寶貝你之前一直都不是單身嗎?我看之前有人說現實認識你,你一直都在談只是你男朋友不在美國,然後不拍而已。】
夏怡回複:【對啊,但是我現在是單身。】
但有人繼續於這條下面評論:【她有男朋友很明顯吧,去東北那條vog那麼多別人給她拍的鏡頭,而且也出現了她男朋友啊,穿沖鋒衣那個不就是嗎?用外套給她擦起霧的鏡頭,那一段剪輯進去了,只是都沒有露臉而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