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掏出一根口紅,“裸色口紅,現在就流行這種自然的!”
李老闆癟嘴,細看了一下,x牌,但感覺這個x的弧度又太過於方正。
海燕撩著眼皮,顫巍巍地畫眼線:“你以為女的都像你找的洗腳城,歌舞廳那種啊…”
“和那些大老闆蓬嚓嚓跳個舞,哦哦啊啊上個床,血盆大口啵一下,眼睫毛眨一下,大波浪再撩一下,馬上就答應你簽單,你那些客戶就喜歡的那種…騷唧唧的。”
姥爺聽到這幾個辣耳朵的詞,抄流泡泡水的鍋鏟,繫著美羊羊的塑膠圍裙,出來給了海燕一個響栗子,海燕吃痛,手一歪,眼線就起飛,飛過烏蘇裡河,小貓眼線誇張得變成了東北大虎。
姥爺叫她不要瞎說,又叫李老闆不要給她說這些酒色財氣,並且義正嚴辭說:“李老闆啊,你那些都是違法犯罪的勾當啊,不要不當回事…”
李老闆跟著附和,也跟著教育海燕,一天天的都在想什麼。
姥爺絮絮叨叨,廚房那頭水又尖叫著燒開了,又匆匆忙忙進去。
李老闆瞪了一眼海燕,海燕也瞪回去,還裝!不就是他帶著那些大老闆去的嗎?她每次的任務就是陪大老闆同行的老婆去城裡,當個小跟班給她們拎包,為她們叫車,陪逛景點,順便起到一個監視的作用,讓她們不要打擾到他們“談生意”。
海燕呸了一聲,談個鬼的生意,但每次李老闆會給海燕幾百塊錢的辛苦費。
不過也有出現意外的時候,海燕去年目睹了大老闆的老婆來捉姦,舉著巴掌就將肥胖的中年男子從床上抓起來,大冬天穿著個大褲衩就在街上打了起來。
李老闆沒有度數的眼鏡下,精光一轉,他覺得這樣顯得有文化,手指碰了碰舌頭,從他x牌的男式皮錢包裡數出三千塊錢,遞給海燕,說分五百給她,讓她明天帶著夏小姐也出去逛逛,好好安排一下。
海燕會意,雙手收下三千塊錢,李老闆想了想,又從皮包再數了三千塊錢給海燕說:“大方點,懂吧?”
海燕小雞啄米般點頭,看來這次來的老闆是條非常大的魚,平時小魚小蝦千百塊錢就打發掉了。
於是第二天,海燕依舊化著飛起來的眼線,一大早就起床,輾轉了大巴,公交,工廠距離市中心有兩百來公裡,費了老大勁兒終於跟著導航到了酒店,她在54層的頂樓酒店大堂裡第一次完整看清楚了冬天松花江的模樣,像一條飄揚的白絲巾。
姥爺給海燕描述過,零下三十度的天氣,一聲炮響就拔地而起了無數的廠房,千萬噸的裝置日夜不息的轟隆燃燒,處理塔一座座炊煙嫋嫋,這條白絲系在黑土地上,像勳章,只有它還記得這裡最後的那片榮光。
冰藍的幕牆走廊上,海燕抬頭看了看奢華絢麗的水晶燈,在電梯口處停留了一會,她有點緊張,磨磨蹭蹭不敢穿過。
海燕每次幹這種事情還是會覺得良心過不去,雙手合十,閉眼開始暗暗禱告,她是一個奉公守法的人,她每次的任務只是陪吃陪玩,不守男德的男人才是罪魁禍首,菩薩娘娘追債的時候可一定不要找錯人啊。
深呼吸,低著頭的海燕正準備抬步,視線裡的轉角處,男人朝這個方向走來,高挑的影子延展到她腳下,她抬頭,先是出現了一雙蛇紋狀的黑色皮鞋,緊接著毛呢材質的黑西裝褲熨燙得一絲不茍,臂彎上搭一件皮質的黑色系帶風衣,細長的手指拽著皮手套。
海燕看呆住,原來真的有人長得像畫報雜志封面,但男人眉間皺著,頗有些硝煙彌漫的意味,靳淩摁下電梯,剛好在這層,門速開,淩厲地掃了一樣海燕,問她:“你要下嗎?”
海燕立刻收回過於直白窺探他的目光,被抓包,但沒有一絲一毫的窘迫,她又正大光明看了一眼帥哥,這次還注意到他側面脖子上,貼近耳後的位置,有個非常明顯的吻痕,看上去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氣吸出來的。
她本想提醒他一下,但靳淩太過於一本正經,海燕終究只是聳聳肩說:“不下。”
甩著馬尾,海燕大步離開,依照著李老闆給的房號資訊找到靳老闆與夏小姐住的房間號,非常淑女地敲了三下門,聽到裡面傳來輕柔的女聲,問:“誰呀?”
海燕清清嗓子,收了收平日裡粗狂的說話方式,夾起嗓子答:“是我,海燕兒,陳海燕兒,李老闆讓我來找夏怡小姐的。”
裡面的人透過門眼看了看,門縫漸漸開啟。
海燕透過很薄很瘦門縫,看到了夏怡,套著長款的睡袍,純白色的緞面落在腳踝,金色的蕾絲繡在裡面的吊帶裙胸前,這可比她學校裡的校花漂亮多了,眼睛都離不開。
海燕第一次見到人的面板居然真的像家裡白花花的豬油一樣,暖而膩,她甚至都不太敢想象,李老闆口中的靳老闆年紀有多大,肚子有多肥,身高有多矮,她數學不好,但正比例關系還是學得懂。
生活中這樣的應用也很多,她肯定地認為“靳老闆”一定比她之前見過的所有“大老闆”都要醜。
海燕觀察到夏小姐此時的嘴唇像木門上斑駁的朱漆,海燕和自己的小男朋友親過嘴,她知道這是被強啃之後,鮮豔,脆弱,飄搖的模樣。
這麼漂亮的仙女剛剛才被豬強啃了。
海燕感到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