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多想那聲音熟悉在何處,她轉了頭,沒接下方帕,只硬邦邦道:“多謝,我這便走了。”
那人不言,只將燈燭移近些,照亮她腳下的路。
燭火搖曳,投下一絲微弱的暖意。
躍動著,融入長街萬家燈火。
曲落笙怔怔看向那燭火,心頭輕輕一跳。
她看向雅間,裡面的人卻只將門開了道淺淺的縫隙,叫人瞧不清他的模樣。
“你是這酒樓裡的人麼?”
猶豫片刻,她問。
裡面的人頓了頓,答道:“賬房先生。”
曲落笙點一點頭:“多謝。”
她邁步出門,走出幾步,忍不住回頭張望。
燭火依舊停留著,安靜地,映照出酒樓門前一方小小天地。
當晚虞無秋回到春熙班,見了小師妹背後的傷,頓時心疼不已,連行頭都來不及歸置,便把人趕上床上藥。
她幫曲落笙清理著傷口,嘆道:“我才走了幾日,你便把自己變成這副狼狽模樣,下次再有好幾日的活,我可不敢接了。”
曲落笙乖乖趴在師姐懷裡,問:“師姐,那大戶人家辦喜事,是不是很熱鬧?”
“自然熱鬧,我和大師兄接連演了四五日雜耍,回回都能瞧見新賓客上門賀喜。”
“真好。”曲落笙羨慕道,“我也想跑大活,賺好多好多賞銀。”
“小財迷。”虞無秋一捏她的臉,又道,“新娘子出門前,我偷偷在門後看了一眼,長得真是漂亮,不愧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姑娘。”
曲落笙道:“我覺得師姐最好看。”
“又胡說。”虞無秋笑彎了眼,逗她,“要我說,我們落笙才是天下最漂亮的姑娘,也不知誰家公子有福氣,把我們小落笙娶進門去。”
曲落笙靜了片刻,忽小聲道:“賬房先生。”
“什麼?”
虞無秋沒能聽清。
再要低頭去問,懷裡的小丫頭卻已經紅著臉偏過頭,安安靜靜地不說話了。
幾日後,曲落笙養好了傷,又開始隨著虞無秋四處跑活。
春日雨多,她跑完活,正遇見一場小雨,索性借了春景樓的屋簷避雨。
她站在簷下,看見主人家拿著告示,出來張貼在門旁。
“主人家。”她瞧見誠招賬房先生幾字,忙問,“原先那位賬房先生不在了麼?”
“昨日匆匆忙忙走的,問他要做什麼也不說,只道聲打擾便走。”
主人家搖一搖頭,道:“又要招人,真是麻煩,這年頭……”
剩下的話曲落笙便聽不進去了。
她怔怔看著空空蕩蕩的雅間,竟無端生出些失落之情。
那時她情竇未開,尚不知心中為何悸動。
只是忍不住想,不知下一次與他相見,會是何時何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