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成親了,請您嘗一嘗我的喜酒,是您以前總唸叨著要喝的。”
風過樹梢,發出細碎聲響,無人回應的話散落在風裡,漸漸飄遠了。
寂靜的墓前,孟傾頓了頓,繼續說道:“以後懸名與懷瑾有我照看,您不必憂心。”
他安靜地看著墓碑,看向碑上遒勁有力的“清風長存”。
半晌,他開口道:“天下太平。”
身後傳來輕盈的腳步聲,他起身,曲落笙站在幾步之外,對他微微一笑。
初春的天一日三變,方才明明還晴著,這會卻又聚起陰雲,像是要落一場春雨。
她撐起竹傘,看著他,向他伸出一隻手。
孟傾垂眸笑了笑。
他走到她身邊,輕輕牽住她的手,道:“走罷。”
細雨斜飛。
長街人聲漸起,城防司的衙差正大街小巷張貼告示,告訴百姓叛軍已退,可在城中自由通行。
道路兩旁漸漸有了煙火氣,賣花的小販揹著竹簍,沿途叫賣新折的花,茶樓老闆推開緊閉的大門,指揮店夥計搬出桌椅,準備迎接避雨的客人。
嬉鬧的孩童從曲落笙與孟傾身旁追逐而過,撥浪鼓叮咚作響,敲出歡快的童謠。
人聲喧鬧,萬物複蘇,又是一個新的春天。
半個月後。
大紅燈籠掛滿了長街,鞭炮燃起,清脆的鑼一敲,熱鬧的人聲頓時散開,七嘴八舌地問:
“是誰家的喜事?這般熱鬧?”
“像是城東李家,又像是巷口王家。”
“錯了。”
有來得早的答:“是孟家!沒瞧見門口正有人掛燈麼?”
“喲,”一旁看熱鬧的人稀奇道,“他家大爺快而立的歲數,怎麼才成的親?”
“那可有說頭嘍!”賣面的大娘聞言,頓時來了勁頭。
她丟下攤子,當街拾條板凳坐下,眉飛色舞地講起來。
“這孟家大爺瞧不上名門閨秀,一直磋磨到二十啷當歲,後來不知怎的,偏偏和家裡演雜耍的姑娘瞧對眼了,這下可好,他一拍板,當即就要逼人成親!”
“這是強取豪奪!”
周圍逐漸圍上一圈人,門前賣幹果蜜餞的小夥聽得入神,一拍大腿,憤憤道:“怎麼不顧人家姑娘的意思,強逼人成親?也不知那姑娘後來如何了?”
大娘搖一搖頭,嘖嘖嘆道:“後來可不得了,那姑娘是個烈性人,死活不願同孟家大爺成親,被打得半死,一問,才知道心裡早有了別人。”
人群裡有人反駁道:“又胡說了,孟家大爺那般相貌家世,定是要與高門大戶的姑娘成親的,怎會去搶一位雜耍班的姑娘?”
“誰說是高門貴女?你沒聽人說,那新娘子是雜耍班子出身麼?”
大娘從鼻子裡哼一聲,唏噓道:“那姑娘早和雜耍班裡的賬房先生定了終身,誰知半路冒出個孟家大爺將她奪了去,好一對有緣人,便這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