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德全在一旁侯上許久,見舒啟元失神的模樣,不由出聲提醒:“殿下。”
舒啟元深深吸一口氣,走進宮城。
晉王緊盯著兄長的背影。
“我不信。”
最後一絲幻想破滅,他雙目赤紅,狠力推開守衛,作勢沖入宮城:“滾開!我要面見父皇!”
守衛自然不讓,卻也不能當真傷了親王,一時進退兩難,與晉王侍衛僵持不下。
群臣惶然看著兩方爭執,一時不知如何作處。
舒啟元被晉王侍衛阻隔在宮門之外,他初握大權,亦是手足無措,轉向劉德全求助:“劉公公,父皇他……要召見啟逸麼?”
劉德全只道:“陛下如何說,奴才便如何傳話。”
說瞭如沒說一般,舒啟元無措地站著。
他做了十幾年閑散親王,父皇從不重視他,請來的師父都是些老眼昏花的儒生,開口便是聖人教訓。
無人教他該如何用人處事,親王非詔不得入京,他常年處在封地,亦對朝中大小事務官員不甚熟悉。
“殿下。”
爭執之時,混亂的文官班列中走出一人。
孟傾行禮,沉穩道:“殿下當令守衛阻攔作亂之人,以複陛下聖命,平群臣紛亂。”
那聲音篤定有力,蓋過紛亂的雜音。
舒啟元心下稍定,幾乎是感激地看他一眼,不甚熟練地下令:“攔下他。”
守衛得了命令,頓時氣勢一振,提刀將晉王攔於宮城之外。
晉王被阻攔在外,一雙赤紅的眼看向舒啟元,兇狠道:“皇兄是要和我魚死網破了。”
舒啟元看著自己的弟弟。
火光在守衛的刀尖跳躍,二人間隔出一道不可逾越的溝壑。
他幾乎要忘了,從前共住慈寧宮時,他們也曾一同笑鬧著追逐天上紙鳶。
紙鳶飄飄搖搖,終究是飛遠了。
舒啟元幾不可聞地嘆息:“晉王舒啟逸,目無禮法,有違聖意,著令守衛押送離京,嚴加看守。”
“我不信!”晉王嘶吼道,“我要見父皇!定是你們這群奴才曲解父皇聖意,才將我攔於宮外,放手!放手!”
話音被守衛呼喝打亂破碎,晉王被守衛狼狽地押出宮去,
舒啟元閉一閉眼,待平緩了氣息,方才轉身看向那位出班進言的臣子。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微臣孟傾。”
“何等官階。”
“戶部正三品侍郎。”
舒啟元點頭,看著面前神情沉穩的人:“本王記得了。”
言罷,他整理冠服,步入燈影變幻的宮城。
長夜過去,天邊隱隱泛白。
宮門緩緩合起,城外不知何時變了天色,密佈的陰雲遮蔽起晨光,在宮城之上翻湧如浪。
孟傾仰頭看向天際,伸手接下漸落的雨絲。
在他身後,城頭鐘聲哀沉,急急掠向蘇醒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