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叫顏瀾,是個正經拜師學藝的道士,師從聖君山上的得道高人,靠給人算卦驅邪為生。
只是她學藝不精,算卦靠的是瞎蒙,作法靠的是胡編,接不了大生意,只能在街邊擺個小攤度日。
眼下客人寥寥,顏瀾指一指支在街邊的小攤,哼笑:“無甚客人,不過賺回來這三瓜兩棗,已經夠本姑娘活了。”
她圍著曲落笙轉上兩圈,見她穿著體面,眯眼笑道:“我聽看場的說你進了宮,還擔心你被人欺負。現在親眼瞧見你的模樣,倒是能放心不少。”
曲落笙輕巧地跳上木圍欄,尋個地方坐下:“宮裡規矩多得很,哪有外頭自在。”
許久未見舊友,聊起天來便剎不住話頭,從宮裡聊到宮外,直說到日頭沉沉,曲落笙方想起此番來城西的目的。
“和你聊得連正事都忘了。你這幾月在城西大街小巷地走,可遇見過燕春熙麼?”
“燕春熙?”顏瀾皺眉回想,半晌搖頭道,“春熙班在靠近城東的地方落腳,不常與我們這處往來,我見他倒是不多。”
她甩一甩拂塵,又仔細想了半晌,忽道:“不對,我前幾日才聽過他的名字。”
曲落笙忙問:“在何處聽見的?”
“我想想。”顏瀾眉頭緊鎖,忽地眼睛一亮。
“昨日我在錦春樓與酒保王六討水喝,聽他酸溜溜地說,近來總見春熙班的人與錢家那位大公子一同出入,也不知道怎麼攀上的高枝,比他這個在錦春樓端茶送水的強。”
錢家大公子?他怎麼會與燕春熙來往?
錢家,盜糧案。燕春熙,倉廩。
牽扯上錢家,原本明晰的線索又變得亂起來,千頭萬緒糾纏,曲落笙不禁頭疼地嘆了口氣。
顏瀾見她低頭不語,用手撞一撞她,問:“好端端的,嘆什麼氣?”
“日後再與你說。”曲落笙跳下圍欄,朝她眨一眨眼,“今日多謝你了。”
她回了孟府,等不及敲門,直接推開孟傾書房的窗,輕巧地翻過去:“孟傾!”
孟傾毫不意外地抬頭,顯然習慣了她總在窗子旁出現的狀況:“慢一些。”
曲落笙拍淨衣袖上的塵土,跳入房中:“我打聽來些訊息。”
孟傾擱下筆,將公文放到一旁,神情認真起來:“慢慢說。”
曲落笙道:“你還記得我從前那位班主麼?在倉廩出現過的。”
“記得。”
“我打聽來,他近日正與錢海平走動來往。”
孟傾沉吟片刻,道:“我前幾日查閱賬冊,正發現倉廩塌毀後是由錢明德督工修整。”
他頓了頓,道:“如此兩相印證,幾可確證倉廩下暗道是由錢明德修建而成。”
“那暗道仿造戲臺子上的小道而造,八成是燕春熙的主意。”曲落笙道。
孟傾挽袖起身,走到她身旁:“只可惜眼下尚無更多證據證實錢明德監守自盜。”
話音未落,林雲在門外憤憤叫道:“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