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敏捷身手叫周圍人看呆了片刻,孟傾將手中物品理好交給瞠目結舌的衙役,提起衣擺,緊跟著也想過去。
曲落笙蹲在牆頭,瞥一眼斯文得像走禦道的孟大人,反手一拍他的肩膀,又把人按回原地。
孟傾只好站在牆邊,微微張開手護著,以免她落地時摔著。
鐘毅儒看二人這一來一回的情狀,嘿嘿笑了幾聲。
“鐘大人!”片刻後,衙役在倉中喊,“找出進出暗道的法子了!”
孟傾率先進了倉房,站在暗道外,聽曲落笙道:“……這暗道確實用了戲臺子修暗門的法子修建,只是這暗道不是人走的,是運糧食用的。”
隨後跟來的夏瑜忙問:“如何運送?”
“看。”曲落笙解開裝沙土袋,讓沙土滾滾落入暗道。
很快,暗道出口便層疊堆起沙土:“平倉令無需攜帶糧食透過暗道,只需在倉內開啟暗道,再叫人去另一側接住糧食便好。”
鐘毅儒又親自試了一次,果然此番推論最為合理,便叫衙役仔細記下,讓夏瑜回城防司與在押犯人對證。
他囫圇拍去手上沙土,對曲落笙贊許地點頭:“好姑娘,你是如何想到戲臺子上的?”
曲落笙道:“我碰巧解過一個機關,對戲臺所設暗門有些印象,故有此一試。何況那暗道不像人過的,倒像雜耍班變戲法時用來偷藏道具的小道,我便猜那是運糧所用。”
鐘毅儒道:“甚是,如此一來,幾可確定設計暗道之人出身街巷,熟知戲臺構造。”
夜色深重,夏瑜吩咐衙役在倉房四周點起燈,按例列班巡邏。
曲落笙接過衙役送來的燈,正輕聲道謝,忽聽不遠處一陣喧嘩。
巡邏衙役探出身去,喝道:“何事喧嘩?”
暗道旁倏地閃過一道身影,衙役只覺背後一陣風起,喉間一涼,頓時噴濺出滿地鮮血。
周遭大亂,一眾衙役紛紛拔刀,那身影卻不戀戰,輕盈攀上倉房,以衣遮面,旋身便逃。
塵土飛揚,眾衙役呼喝著追趕,那身影頓了頓,似是走投無路,竟掉頭朝曲落笙沖來。
孟傾當即將曲落笙拉向身後,誰知那人並不出手,虛晃一槍,甩開緊隨其後的衙役,蹬地踢開暗道小門,屈身跳入其中,瞬間沒了蹤影。
夏瑜當機立斷,吩咐守住暗道出口,匆匆帶人前去追緝,孟傾回身看向曲落笙,見她神情怔忪,低聲喚道:“曲姑娘?”
曲落笙一言不發,緊盯猶在顫動的暗道小門。
方才那人衣衫飛起,不經意露出一雙細長冰冷的眼。
她曾千萬次面對那雙陰冷的眼睛,在違抗他時,在練功出錯時,在賺不回足夠的賞銀時。
那是她曾經的師父,春熙班班主燕春熙。
燕春熙推開暗門,跳落地面,鬼魅般隱入夜色,翻身躲進雜亂的柴草堆中。
時至二更,各人家早早收拾睡下,小巷寂靜無聲,間或有風吹門扇的吱呀聲響。
他耐心躲藏,直到不遠處追趕的腳步聲變了方向,方才隨手扔下破爛的外袍,轉身走進小巷深處。
梆子聲起,他一連轉了三、四道彎,走過臭氣沖天的小路,面前忽亮起錦繡燈火,杯盤相撞聲不絕於耳。
小路竟通向一家酒樓。
他推開隱蔽的後門,輕車熟路地上樓,早早守候的侍衛略一點頭,帶他進了長廊最深處的廂房。
他踏進屋內,未待門合起,便有人冷笑道:“瞧這灰頭土臉的模樣,皇叔,你叫他去打探訊息,也不怕他一去不回。”
燕春熙踢上門,一張麵皮要笑不笑:“晉王殿下若是不放心,不如擺駕城防司,自去問城防官案子審得如何,也省了我走一趟的功夫。”
晉王嗤笑,不再爭辯,轉對坐在上首的男子道:“依皇叔所見,眼下該如何應對?”
被稱為皇叔的男子微微抬頭,在燭火下露出一張與天奉帝輪廓相似的臉。
他遲遲不開口,晉王等得不耐,皺眉踢一腳身邊侍從,侍從會意,戰戰兢兢上前請道:“梁王殿下?”
梁王不輕不重地放下手中茶盞:“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