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慌張張把孟傾上下打量一番:“你沒受傷罷!”
廊上橫七豎八躺了一片地痞,孟傾微微喘息著,一手理好稍有些亂的衣領,起身道:“我能有什麼事。”
他拎起癱軟的張銘,看向匆匆跑過迴廊的司防官夏瑜:“你怎麼來了?”
“廢話。”城防官夏瑜翻個白眼,“在城防司邊上鬥毆,我能不來麼?一個個膽子比天大,天子腳下也敢犯事。”
他緩著氣,看向孟傾手裡鼻青臉腫的人,驚道:“你打的?”
孟傾把人扔在地上:“是。”
“真有你的,孟子衡。”夏瑜氣得夠嗆,“一個侍郎,和流氓地痞當街對陣,怎麼,嫌日子過太好了,想讓那幫人彈劾你?”
“我打與不打,他們都會上書彈劾。”孟傾拭去手上血跡,看向同門師弟,“辛苦你查案,待我送那位姑娘去了醫館,再回來受審。”
“你也知道我苦!”夏瑜冷笑,到底退開一步,臭著臉吩咐衙役,“去孟府後邊等他!”
孟傾走到曲落笙身邊,撿起撕出裂痕的外袍為她蓋上,輕輕背起她。
兩邊衙役紛紛行禮,夏瑜一跺腳,吼道:“行個屁!他是有罪之人!”
“懷瑾。”孟傾走下幾級木階,忽然想起一事,回頭向夏瑜道,“我弟弟……”
“知道了。”夏瑜沒好氣道,“我送他回去。”
孟傾道句有勞,小心背好曲落笙,走進逐漸濃重的夜色之中。
風雪大作,呼嘯著遮住行人身影,才掃淨的磚石覆上新雪,孟傾踏過一片銀白,腳步窸窣輕響。
恍惚中,曲落笙微微睜眼,聽著沉穩的腳步聲,心下一驚,不確定地問:“孟大人?”
“是我。”孟傾將她往上背一點,溫聲道,“冒犯了,曲姑娘。”
曲落笙鬆下一口氣,迷迷糊糊應了句“嗯”,隨即清醒幾分,輕聲道:“沒有。”
心跳在小且溫暖的天地裡回響,她輕輕靠上孟傾的肩,將身上的外袍拉緊一些。外袍寬大,將她滿滿包圍其中,衣物上有陳舊書卷留下淺淡墨香,縈繞在呼吸之間。
孟傾大步走著,背得卻穩:“前面便是醫館,等大夫瞧過便不疼了。”
“好。”曲落笙緩緩闔眼,聲音越來越輕,“不疼。”
醫館裡只有一位坐堂先生,天氣寒冷,無人前來診病,孟傾省了等候的工夫,直接請大夫來瞧曲落笙的傷。
那大夫掃一眼曲落笙的衣著打扮,眼皮要掀不掀,從櫃子裡摸一瓶膏藥扔出來:“行了,走罷。”
孟傾蹙眉道:“你尚未診病,怎能開出藥方?”
大夫譏笑,指一指曲落笙道:“窮病治不好,這種下賤人,回去熬一熬就好了,哪有那麼金貴,還來開方子?”
他不大在意地看一眼孟傾,見他衣衫上染了血土,也是有些狼狽地模樣,眼中的不屑更多了些:“骨頭沒斷算什麼重傷,快走快走。”
孟傾頓了頓,瞳仁黑沉沉地看過去:“治,還是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