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沈星予說。
“少煮不了,小侯爺也稍等。”
君若說起正事:“我讓順天府尹看著辦,他說朱禦史有辱斯文,就算不能把他怎麼著,也得鬧出些陣仗。”
沈星予接道:“我已知會錦衣衛,讓他們派人手在四時軒盯著,再有這種事,他們直接把人拎走就得了。”
顧月霖頷首,將幫他們擦拭過的兩雙筷子分別遞過去。
君若立刻品嘗火腿燉肘子,“嗯,燉得酥爛,入口即化,劉槐這手藝,神了。”
沈星予忙著唏哩呼嚕地吃,沒工夫說話。
等兩個忙得屬實餓了的人吃到七分飽,另外兩個才說起與四人都有關聯的一些事。
不知不覺間,天光已亮。今日沒早朝,卻不是休沐日,於是,兄弟三個分別洗漱更衣,一切如常地出門。
君若喝了杯濃茶,活動活動周身關節,到內宅尋蔣氏和魏琳伊。
尤南風一事,順天府尹說到做到,弄出的陣仗屬實不小。先是開堂審理,令尤南風將已經招供的話再說一遍,隨後傳喚其養父養母到公堂問話,末了更是進宮請示過皇帝,將朱禦史傳到順天府大堂回話——雖說朱禦史的官職是七品的監察禦史,但所在的衙門地位非同一般,傳訊到官府勢必稟明帝王。
朱禦史早就懵了,他不懂顧月霖的路數,什麼叫“死給我看”?這是正常人能說出來的話?首輔的腦筋是倒著長的不成?
他費盡心思促成了這件事的發生,對顧月霖的反應做了不知多少次推想,又順著推想做出種種相應的安排,可結果呢?
首輔根本不知憐香惜玉為何物,根本不在乎體恤善待婦孺的好名聲,直接讓尤南風死給他看。
……怎一個喪氣晦氣了得。
到了順天府大堂,朱禦史回話期間,陸續有幾名人證主動前來揭發,他們都是朱禦史府中的下人。
朱禦史臉色鐵青,不明白他們哪兒來的背主的膽子,更想不出是什麼人說服了他們。
他能怎麼辦?只有抵死不認一條路。
順天府尹隨他去,傳喚三次之後,見他死不改口,便將一應口供全部上呈內閣,內閣再呈給皇帝。
皇帝為難,這事不同於言官死諫未遂那次,打廢了那個言官的理由是大不敬、驚駕,朱禦史抵死不肯承認唆使尤南風色誘首輔,都察院裡不少人都在拼命為其開脫,如果發落得重了,一百多號怕是要抱團兒鬧事;而如果輕輕放過,又實在是氣不過。
實在沒轍了,皇帝喚顧月霖到禦書房,“你怎麼像沒事人似的?我沒遇到過這種事,又真想為你杜絕無謂的是非,怎麼辦才好?”
顧月霖風輕雲淡,“擱置起來,拖著就是了。”
“這種事倒要用拖字訣?”皇帝老大不樂意,想一想,有了主意,“對,就拖著,我拖著不辦,朱禦史就在家裡蹲著,敢做不敢當的東西,別想再去弄髒都察院的地兒。”
接下來,皇帝怎麼說的就怎麼辦。
朱禦史因是非纏身,有立身不正之嫌,被皇帝親口下令閉門檢點自身,尋找能自證清白的證據。自然,皇帝沒說期限。
都察院很多人覺得這樣處置不妥,因為皇帝擺明瞭是認定朱禦史有問題,而一個人有問題,別人都要跟著丟臉,他們怎麼會不著急。
但是說良心話,這件事其實證據確鑿,換成別的案子,早已結案論處,他們死活不肯接受面對事實,再三聯名上奏,才爭取到了皇帝用糊塗手法處理的結果。
那就這樣吧,年底了大家都忙,過年時更忙,到明年,便不會再有人記得都察院官員鬧出的醜聞。
事實證明,他們還是太天真了,也不懂得顧月霖的路數。
士林很關注尤南風一案,對於她領了通板子被釋放的結果,沒人反對。再如何也是個身不由己的女子,若當真可恨,首輔斷不會留她性命。
他們在乎的,是尤南風背後的推手朱禦史。自然他們也懂得,言官輕易發落不得,抱團兒裝瞎的言官更是誰都輕易不能動,這該死的預設的規矩由來已久。
不過,沒關系。
他們手裡有筆,寫寫文章各抒己見總行吧?
就不信罵不死那個不要臉的朱禦史。再就是都察院裡與之沆瀣一氣的貨色,也是時候用筆杆子刨一刨他們的祖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