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二月,沈夫人自什剎海搬回沈府,盡心籌備星予的婚事,府裡一派喜氣洋洋。
沈星予的未婚妻,是程放命月明樓的人手甄選出三個人選後,由長寧長公主和沈夫人共同選定的。
以程放的性情,原本絕不肯染指這種事,但星予是月霖至交,破例又何妨。
沈星予的未婚妻姓陳,時年十六歲,豔若桃李,端方磊落。
陳家門第不高,情形與顧月霖離開的顧家大同小異。陳氏從不做什麼一世一雙人的夢,成婚於她,成為末路是命,成為出路是幸。
目前在陳氏看來,這婚事是成為她出路的幸事,且有莫大的意外之喜:先前只曉得沈小侯與君大小姐交情不錯,親事落定後,君若尋由頭在外見過她幾次,她這才知曉,對方是未來夫君的異姓手足。
而君若,是她打心底欽佩仰慕的女子。
能與君若常來常往,時時目睹其風采的吸引力,遠大過那樁婚事帶來的益處。當然她也清楚,沒婚事就沒這好處。
陳氏對君若坦誠之至,諸多心緒全然告知。
君若聽了,稍有點兒哭笑不得。不過,這世間的夫妻比比皆是,日子過得千姿百態,如沈侯、沈夫人那般度日,反倒是相互都特別省心,星予哥哥和小嫂子就算全然效法,也沒什麼不好。
至於陳氏這個小嫂子,她自然是樂得多加親近的,也將人引見給了魏琳琅。
正所謂人以群分,陳氏與琳琅很是投緣。
至於君若曾記掛於心的曹家人,在成為問題之初就被程放解決了:洛兒是月霖的妹妹,也與他的女兒無異,他怎麼能不先一步思量到一些事。
君一航休了曹氏之後,曹家就拉家帶口地趕赴京城,要來光腳不怕穿鞋那一套:你君若不是文人魁首顧大人的義妹麼?我們不找你,只變著法兒地讓你義兄丟人現眼,有本事他就把我們全殺了,沒本事就老老實實給我們實惠。
然而,路上一直磕磕絆絆,行到中途,幹脆齊齊消失了。
對,就是消失了。
月明樓人手把那家人擄走,運到一個荒島上為奴種地了。
原本,君若先後與曹氏、君一航決裂就能算是終點,這些年過來,誰也沒動過曹家。
奈何曹家死性不改,而程放最擅長做懸案,懲戒人的法子五花八門,栽到這人手裡,曹家能得著好才是怪事。
君若本已做好萬全準備,只等著曹家那幫人來送死,結果,左等右等也沒訊息,再一查,人沒了。
思來想去,有這般手筆的,不是程叔父就是月霖哥哥,而哥哥凡事都會及時相告,於是,她帶上幾壇美酒、一幅名畫去找程放,問起到底是怎麼回事。
程放如實告知事情的枝節,又歉然道:“這一陣事忙,忘了跟你提,畢竟是年前吩咐下去的。別多想,若不贊同,只管直說。”
君若笑容璀璨,“這樣處置最妥當。我想著只能是您出手了,趕緊過來道謝。叔父,謝謝您。”
程放神色淡泊,笑容柔和,“自家人,不需見外。”
說話間,外面傳來顧月霖的語聲:“都到這兒了,怎麼還耍賴?”顯得很無奈。
程放、君若相視一笑,一同出門去看。
隨風躺在方磚地上,沒好氣地瞧著顧月霖。
顧月霖負手看著它,唇角一抹淺笑。
“你又怎麼惹到隨風了?”程放問。
“去竹園了,小崽子沒玩兒夠。”顧月霖轉頭,用眼神跟君若打招呼。
隨風用爪子扒拉他的衣擺。
“快起來,髒死了,去洗個澡。”顧月霖柔聲哄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