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笑開來,“今兒你也真是不過了,回頭閣老別找過來讓我還酒才是。”
“不能夠。”
等到廚房做的冷盤、小炒上桌,魏琳琅才問:“是怎麼又把你惹毛了?”
君若實在忍不住,罵罵咧咧的:“忒他孃的不是東西,強調了不下十次,藥草運送刻不容緩,決不可坐地漲價,那倆孫子倒好,一樣都沒辦到。得虧不是隻有他們負責這事兒,沒耽誤多少事,不然我剁了他們。”
魏琳琅莞爾,“聽你說話是真瘮的慌。”
“有你打岔,心裡總算舒坦了。”君若拍拍身側,柔聲喚在室內來回溜達的隨風,“來,乖侄子,跟姑姑一起吃點兒。”
隨風興致缺缺,她哄了好幾句,才勉為其難地騰身越到大炕上,坐到她身邊。
魏琳琅把手裡的大荷包遞給君若,“沒氣得忘了給我們隨風午飯吧?”
“沒,哄著都不肯多吃,哪兒敢餓著這小子。”君若把荷包放到一邊,“得過一個時辰左右,它才吃零嘴兒。”
魏琳琅嗯了一聲,寬慰道:“我爹說了,估摸著再有半個來月,長公主和你三個哥哥就回來了。他們是不樂意,但皇上受不了了,生怕他妹妹和來日的棟梁熬垮,已經選好了代替他們善後的官員。”
君若真的氣兒順了,“有盼頭了就成。”
魏琳琅遲疑片刻,還是說道:“這次鼎力相助官兵的江湖義士,都是有名有號的,只有一位程先生,自百姓到帝王,只知他姓氏,他是不是月霖的——”
君若與她對視一眼,“你要成狐貍精不成?連這都猜得到。”
“你這妮子,恁的刻薄。”魏琳琅作勢要用筷子扔她。
君若一笑,頷首,“是。程叔父是特地趕去陪著月霖哥哥的。原本,月霖哥哥要叔父避開北直隸,叔父大概原本想聽他的,但知曉他趕過去之後,就忍不了了,集結了江湖高人一道前去。”
魏琳琅緩緩地點頭,沉了會兒,說:“父子兩個沒心結最好。對了,程叔父有沒有受傷生病?最前沿的情形可是特別兇險。”
君若悵然一笑,“叔父那種人,讓人瞧著跟鐵打的似的,傷了病了別人也看不出來。”那個風華無雙的男子,活到現在,又迅速介入海運賺下金山銀山,本就是個奇跡,耐力自是人中龍鳳怕都要望塵莫及的。
魏琳琅聽出也感覺到了一些端倪,卻沒多問。
她只是要確定,父子兩個有無並肩面對風雨。確定了,也就能替月霖高興一下了。
有個有擔當的、在乎自己的父親,意義有多重大,魏琳琅自認要比絕大多數人瞭解。
她的父親有多少缺點,就有多少優點,這些年要是沒有他如山的父愛支撐庇護,她恐怕早跟之前嫁過的那個人渣同歸於盡了。
她希望月霖也能得到父愛,得到和她一樣有父親支援相伴的光景。
一轉念,想到君若,魏琳琅心疼得心絃狠狠一抽。
她挪到君若身側,“你本該是最應該親緣深厚的人。”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對那些,君若是真看得開,“沒那樣不是人的父母,我大概也不會成為女紈絝,不會跟進之哥哥作對,也就不會跟三個哥哥結緣。要是不跟他們結緣,也就沒法子跟你結緣。”
魏琳琅想一想,會心一笑,“賬的確該是你這個演算法。”
君若另一側的隨風打個呵欠,把大腦袋擱到她肩頭,打瞌睡。
君若早習慣了,側頭貼貼它的傲嬌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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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下旬,傍晚,京城外的悠長古道,一列輕騎颯沓而來。
那些端坐在馬上的人,正是自帝王首輔再到君若翹首以盼的,臨危時沖在最前的鐵血之人。
一行人進城後,化整為零,去向不同。
長寧與三名少年郎縱然風塵僕僕,也先進宮複命。
皇帝攜一眾官員迎到宮門外。
看到妹妹,皇帝撇下隨行眾人,闊步迎向她,“長寧……”
瞧著妹妹本就消瘦的身形,又清減了幾分,他鼻子有點兒發酸。
長寧端然行禮,言簡意賅:“長寧歸來,問皇上安。此番出行,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