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空閑的手落在隨風頸部,溫柔拍撫。
其實,她心緒又何嘗不是翻湧起伏。
在君家十幾年,君若從不知道純粹的親情是怎樣的。
而從竹園再到如今,她已徹然明白,親情能給予人的是由心而生的安穩、踏實,曉得自己不論身在何處遇到何事,背後都有長輩手足支援、支撐,沒有任何條件的;
親情能讓人變得鮮活,情緒會隨著親人的步調生出歡喜、自豪、驕傲、痛惜、擔心、心急如焚。
此刻的君若,便是心急如焚,當著的百爪撓心那樣煎熬。
她知曉三個哥哥今日起要駐留在何處,要和將士沖在最危險的陣地前緣。
如果誰出了岔子,有了重大的閃失,甚至於……
君若下意識地閉一閉眼,再搖一搖頭。
不會的,不能胡思亂想。
君若喝盡杯中酒,藉此緩和情緒。
再如何,有長寧長公主坐鎮,有行事鎮定縝密的月霖哥哥,大局上便不可能不穩,大局穩了,他們的安全就提高到七八分。
他們很難出岔子,進之哥哥、星予哥哥就更出不了岔子。
她還不知道長公主和哥哥的脾性?都是寧可自己遭難,也看不得身邊人受苦的心性,而另外兩個哥哥也是一樣的,經了在官場的歷練,處事已頗有章法。
君若好過了不少,再喝了兩杯酒,心緒已和緩下來。
相應發生的是,隨風的情緒也已轉好。
君若略一思忖,笑得現出小白牙,俯身湊過去,貼了貼它的大頭,“小子,敢情是我心緒不寧,才害得你也不踏實。”
隨風嫌棄地別轉臉。
君若笑的更歡,“真是個小人精,總算知道哥哥為什麼那麼疼你了。”
哥哥疼隨風,是日積月累的情分;她疼隨風,起先只是因為哥哥才更添一份喜愛。
近來不同了,她真的把隨風當哥哥的傻兒子、自己的傻侄子,給的照顧全然發自真心。
隨風太有靈性,它能感受到每個人對它情分的真假與多少,所以也是到了最近,才當真與君若親近起來。
同一時刻的蔣氏,正在床上翻來覆去,時不時抹一把臉上的淚。
白日裡言行如常,不過是拼了命強撐著,到了獨自一人時,她便可以放任自己去牽掛、憂心在外的月霖。
每每這樣牽腸掛肚,她便免不得回顧入住竹園後的一系列是非。
是的,那時她陷入了此生未有的困頓、痛苦之中,可是月霖呢?
種種應對風波的方式,透著不容置疑的暴躁、狂怒。
而他自來是溫良如玉、儒雅溫和人。
那時候,她究竟把這孩子氣到逼到了怎樣的境地?
若說無心,那便是虧心。她故意刺傷甚至惡語相向的情形,沒齒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