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程放在郡主府的暗牢之中,生生過了一年。
清河郡主真正感覺到了自己的淺薄無力,卻也更不想放手,將背叛程放的幾個人喚到面前,臨時用做幕僚,要他們想出足以鉗制他終生的法子。
於是,便有人說,刑罰無用,那就用奢靡淫逸摧毀他。
於是,便有了程放那三個養在清河郡主府的孩子。
迷情香、媚藥,程放能防一次兩次,卻不能防十次二十次。他再抗拒,也終歸有心神紊亂失去定力身不由己的時候。
那三個孩子,是這樣來的。
所謂摧毀他的日子,又是一年。
而在那一年中,發生過數次令清河郡主畢生難忘的恥辱經歷:她要麼錦衣華服,要麼效法林珂裝飾,在他中了迷藥時現身。
他要麼重傷自己以至昏迷,要麼憑借僅存的力氣死死扼住她咽喉命她喚人取解藥來……總之,他寧可傷、寧可拼死一搏,也不肯染指她分毫。
他對她的嫌惡,已非棄若敝屣可言。確然到了骨子裡。
清河郡主相信,若是有理有據地告訴他林珂已死,他必然不會再活。
他在掙紮中不曾放棄的原因,只是為了林珂,為了那個根本不愛他的人。
可恨的是,她拿不出更偽造不出林珂已死的證據,即便有,她也不敢給他看。
她要的是他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
怎樣折磨身體摧毀意志的路數都用盡了,清河郡主對程放到了束手無策的境地,便將他關在暗牢,好吃好喝好生服侍著,只不允任何人對他說出只言片語。
無邊無盡無涯的寂寞,她不相信誰能長久消受。
可程放就是平靜淡然地度過了一年。
那期間,程放染指過的女子,有三個相繼懷胎産子,她全部以抱養的名義養在膝下。
程放無論怎樣,也是最有擔當的人,只要知曉有骨血在世,便不會再只有林珂一份牽念。
三個孩子,都有幾分像他。
清河郡主既然決定要讓他們成為程放一生的羈絆,自是要盡心照顧,好生撫養。
而人的感情是不由控制的。
對著個物件兒、貓狗久了,都能生出依戀,何況一個個漂亮至極的奶娃娃?
她原本不想,卻又不自主地對三個孩子生出了最柔軟的心腸。也是在這時候,她意識到了一些事,聘請高手布陣,再將程放安置到地上一所小院兒,讓他和三個孩子每日相見。
她屢次窺見,程放對著孩子,自初時的沉默,再到後來的溫言軟語。
她便以為,自己是三個孩子認定的母親,郡主府又是銅牆鐵壁一般,程放遲早會放棄尋妻的心思,安於當下。
一日日的,她放鬆了對他的戒備。
直到,三年前盛夏的一日,他忽然沒了蹤影。
書寫完這些,清河郡主瞥過閃著森森寒芒的匕首,不敢再以權勢壓人,“記得的全寫出來了,只是不知道你和我的記憶是否相同。”
程放沒理會,只拿起她寫過的紙張細看,末了,將紙張放到她手邊,“謄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