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大小姐的威名、顧公子的隨心之舉,成了壓到溫氏的最後一根稻草,要不然,總要鐵了心堅持一兩日,試試君家懲戒人的手段。
有什麼好試的?君大小姐若是能改行,不出三月就能成為頭號酷吏,可恨朝廷不準女子入仕。
楊柳心裡為君若可惜著,問溫氏:“要不要說說當年事情的原委?”
溫氏抽噎著,“我說,定會知無不言。”
“不著急,橫豎我家大小姐一時半刻來不了。”楊柳甩下謄錄的鄺媽媽的口供、一疊記載著各類刑罰的紙張,“先看看。”
溫氏以為那疊紙張是蔣氏、魏琳伊等人的口供,拿起來看,看了兩頁便再沒勇氣,慌忙放下,又看口供。
起初她止住了淚,蹙起了眉,到中途卻是勃然變色,“那個賤人!竟然把罪責全推到了我身上?!”
隨著昨夜一場風波,正房只剩下君若一個外來的主家。
沒有任何人覺得有壓力。
君若在房裡,自有楊柳曉風服侍筆墨茶點衣食,如果去別處,慣於獨來獨往,不需要且反感一大群人簇擁著。
君家送來的部分食材安置在了小廚房和幾個空置的房間,堯媽媽起初以為得讓趙媽媽兼顧,君若卻說不用,她和楊柳曉風都會做菜,只要安排兩個人燒水燒火。
相處時間雖短,卻足夠僕婦意識到,君若和顧月霖一樣,在他們跟前當差最享福。
譬如晚間在廊間值夜的,君若住進來當日就說,大冬天的在外頭受什麼罪,只管到廚房、廂房待著,跟人說說話吃點兒東西,乏了別睡得太死就成,萬一有事,我會遣楊柳或曉風去喚。
至於室內,楊柳曉風輪班歇在寢室外間的大炕上,根本用不到竹園的下人。
昨夜,君若整夜留在外院,用過晚膳,和何大夫、鄭永富去了李進之房裡,敘談到夜深才散。隨後,君若又和李進之折回顧月霖那邊,把酒暢飲,談笑風生。
期間,楊柳曉風回到正房,到小廚房有條不紊地忙這忙那。
天矇矇亮的時候,帶著一身酒氣的君若回來了,沐浴更衣後並沒歇下,反而精神抖擻地去了小廚房,親自下廚。
把早起的下人看得一愣一愣的:這姑奶奶怎麼跟男子似的精力旺盛?難不成泡在人參靈芝裡長大的?
而且……廚房裡飄散出來的香氣分外誘人,意味著的是,人家說自己會做飯並非虛話。
絨毛般的雪花簌簌落下的時候,君若親手拎著兩個食盒走進書房,轉到東次間裡面的宴息室。
室內居中鋪著厚實的毯子,散放著坐墊,開著兩扇窗。
此刻,顧月霖和李進之相對坐在八仙桌前,前者如常的從容自若,後者有著少見的內斂沉靜。
他們正望著窗外的落雪。
“下雪了。”君若把食盒交給阿金,走到八仙桌前,盤膝坐到軟墊上,“只是,今年沒幾個人敢接一句瑞雪兆豐年。”
“到底是應驗了。”顧月霖嘆息一般地道,起身將窗子關上,“別看了,反正看的日子還長著。”
李進之聞到食物的香氣,揚眉一笑,“飯菜講究色香味,味這一關過了。”說完笑著幫阿金擺飯安箸。
擺上桌的是炙羊肉,香酥魚,清炒冬筍,蔥花煎蛋;三屜薺菜肉餡小籠包,三中碗牛肉湯,十來個油酥燒餅。
君若夾了一個小籠包,“只有這個不是我做的。”說完吃一口,“真好吃。”
“不顯擺自個兒,倒先誇上別人了。”李進之笑。
顧月霖則用湯匙舀了牛肉湯,入口前聞一聞味道,只覺清香濃鬱,入口後一笑,“地道的淮南牛肉湯。”
“真的?”李進之忙斂了笑開吃。
顧月霖喝了幾口湯,拿過一個油酥燒餅,就著湯裡的食材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