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房産業部分來自顧月霖祖母的陪嫁,其餘的是顧遜借母親産業的財力置辦。産業均是經營得當的鋪子、往外租賃的鋪面,足夠長年累月供給著顧府。
顧遜病故前,不曾交代收回自己手裡的産業給妻兒。蔣氏自嫁進府裡到如今,不曾接觸外院賬目,根本就沒想過屬於自己這一房的産業,就算想過,也會預設為又是一筆理不清的爛帳。
她懵然不知,設身處地想來也有好處,不然只是多一份氣苦憋屈。
這不代表顧月霖不曾留心,更不代表沒人告訴他。
如果家族同心同德,他自是認可父親的做法。
問題是,父親對手足仁義之至,可那些手足是什麼玩意兒?十年來刁難算計孤兒寡母,不以為恥,唯有沾沾自喜。
顧月霖和沈星予找補的就是這筆賬,要收回長房的産業。
二老爺和兩個兄弟趕走長房母子,目的恰是那些産業。營生平分,再正式分家,拿到各自那一份,餘生足可小富即安。
只是,歷年來的賬目、一應契書、顧遜生母將手中財産全部留給兒子及其骨血的遺書,需得找出來或銷毀或轉移,並且要不著痕跡。
只要訊息走漏,不是族人鬧著分一杯羹,就是吃官司,再糊塗也明白這些輕重。
原本做了很縝密的計劃,現狀卻背道而馳,形成他們受不住的落差。
兄弟三個識得一些心術不正的芝麻官,事到臨頭,免不了打起集結人手反將一軍的算盤。
秀才遇到兵都有理說不清,兩個清高傲氣的少年人和門第高貴顯赫的沈家,遇到官場上的潑皮無賴,也只有幹瞪眼撒腿走人的份兒。
可他們想不到的是,顧月霖、沈星予早已選定應對這種情形的人手。
打官司背不住有變數,耗時多久也未可知,不如以惡制惡。
對付顧家的人是李進之,典型的紈絝子弟,年初與顧月霖、沈星予不打不相識,隨後來往純屬互送人情。
時近正午,沈星予和李進之相對坐在馬車上,一起去往顧家。
李進之已知曉整件事的經過,蹙眉罵道:“他奶奶的,怎麼會有那種東西?同在一屋簷下的孤兒寡母也好意思欺負?把我這十足十的流氓都氣著了!”
沈星予一樂,“現在願意幫忙了?”
“願意,不讓我管我反倒會急。”李進之拿出隨身帶的酒壺,灌了兩大口,“把心放下,我多的是法子收拾他們,壓根兒不用過腦子。”
“橫豎你是人來瘋,今兒只管由著性子折騰。”沈星予愜意地喝一口茶,“跟你待著真舒坦,瞧著你,我就堅信自己還有法兒要。”
李進之非但不惱,反而哈哈地笑,轉頭隔著車窗喚隨從,交代幾句。
言語跟黑話似的,沈星予聽不出門道。
到了顧家,兩人和貼身隨從被顧家三兄弟請到待客的暖閣。
落座後,茶點上來,二老爺看著錦衣華服但坐相很差的李進之,“這位公子是——”
李進之名聲在外不假,可那意味的是人們怕與他碰面,有他在的地方,多數人都會避開。他懶洋洋一笑,道:“姓李,無名小卒而已。說吧,眼前的事兒你們想怎麼了?”
二老爺只當是沈星予的親友,笑呵呵道:“李公子與小侯爺的來意,我們猜得出。正好,今日有幾位官場中人來了寒舍,對此事疑慮頗多,想當面請教小侯爺,我這就將人請來?”
沈星予斂目看著手中茶盞,似是沒聽到。
李進之當即擺手,“不必。我來這一趟,是為私事。將下人遣了吧,省得待會兒聽到不該聽的,惹禍上身。”語畢像是沒骨頭支撐一般,半躺在太師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