損招
上午,天高雲淡。顧月霖來到內宅正房,對蔣氏道:“我有要緊事跟您細說。”
趙媽媽和綠珠聞音知雅,相形退下。
蔣氏喚顧月霖到裡間,見他神色鄭重,道:“有什麼事只管說,只要你好好兒的,什麼都不算事。”
顧月霖娓娓講述手劄相關一切。
蔣氏聆聽期間,幾度愕然地睜大眼睛,聽到末尾,得知兒子找到了一筆財富,表情變得茫然,好半晌才輕聲道:“是真的?”
“千真萬確。”
“有那麼多錢財,你大可以回書院,不……”蔣氏吃力地轉動著腦筋,表情陷入矛盾,“不妥,預言要是成真,我可受不得你離家在外。”
“如果成真,鄉試之前我只能在家備考。”顧月霖提醒母親,“當務之急,是看明日端王的事會不會應驗,在那之前,大可以為著有備無患斟酌諸事。”
“對對對,”蔣氏頻頻點頭,端茶喝了兩口,強迫自己恢複冷靜,“預言倘若應驗,我們大抵要關起門來過半年之久,籌備起來可謂千頭萬緒。我能幫你什麼?”
“我只聽說卻沒經歷過那種情形,衣食起居亦是一知半解,要您提點的事很多。”
蔣氏斂目思忖片刻,“我找出往年冬日各類開銷的賬冊,你用心參詳,另外我再依據耳聞目睹的事,試著給你列出個清單。就算虛驚一場,也沒壞處。”
“您說的是。”顧月霖有意緩和氣氛,笑道,“直到此刻,您也沒半分發財的喜悅,不想親眼瞧瞧?那可是蔣家留給您的。”
蔣氏笑著嘆息,“我那叔祖父要的是有緣人,哪裡指望蔣家後人了?更何況,有不祥的預言並存。”
顧月霖也是喜憂參半,還有些失落,因為昨夜沒找到藏書。
只一部話本,於他便是受益終身,蔣昭的藏書裡面,不知有多少無形亦無價的珍寶。明白這些,由不得他不急於得見。
母子兩個又敘談一陣,便照蔣氏先前說的,分頭忙碌起來。
整個上午,顧月霖腦子裡盡是炭、糧米、糖酒茶、蔬菜魚肉、棉花衣料皮子……等等的價格。
顧家那頭的事,他毫不擔心。
今日有個活寶會到顧家犯渾,那兄弟三個再活八回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沈星予昨日留在顧家的人,兩個是順天府通判,另兩個是順天府尹家中的錢糧師爺、沈府的幕僚。
顧家兄弟三個明知道這陣仗足以壓死自己,仍舊沒放棄掙紮。
如果按照顧月霖、沈星予的意思認頭,他們就要窮得叮當響。
日子可想見的不好過,那就不如放手一搏。
這要從顧家的祖産、長房的産業說起。
祖産經過兩代無能的家主敗家之後,到這一代所剩的是祭田、良田、京城內外七所宅院。
宅院可以變賣租賃出去,但書香門第怎麼能做那種市儈的事兒,便只留作族裡的人消夏散心。
田裡的進項一概歸入公中,而顧月霖的祖父有兩個手足,到如今房頭不少,主支要按親疏、祖制供給著他們。這樣一來,主支旁支享有的利益皆有限,實際算起來,剛夠餬口罷了。
這情形已維持數十年。
如今顧家府裡三個房頭,早在顧遜成婚之前,便由長房的産業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