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長了,總能有些感情的,沒關系,他們還有好多時間。
梅四英見他拉著薛素笙徑直離開,神色掙紮又難以抑制,唉聲嘆氣,原浮趁機瞟他一眼,很快跟著蕭慕離去。
“痴念,妄念,人世間,情之一字最難解啊,還是走了你母親的老路……到底是天意。”
……
鶴花山難得亂起來,從上至下,忙忙碌碌,請人相看好日子,問名納吉,準備嫁妝,本該是新娘自己縫制新嫁衣,鶴花山眾人都知道他們這小師妹嬌生慣養,莫說縫嫁衣,從小連針線都沒碰過。
時間緊,只得江司年和幾位師妹幫襯著連夜趕衣,婚期擇定三日後——還是鶴薇據理力爭爭來的,否則按薛素笙和蕭慕的想法,明日就要嫁娶了。
俗氣的大紅彩綢攤開,從山頭一直到山腳下,工匠扛著梯子和工具上行,在鶴薇選定的山腰平地捶捶打打,臨時加蓋新房,錢管夠三天也算急切的了。
繡鞋,妝面,鳳冠……都要準備,原浮招了一堆紙人從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翻出數十抬箱子,箱蓋開啟,裡面盡是各類金銀珠寶,收繳的法寶法器,看的人眼都直了,魏賀手下不停,算盤珠子撥地啪啪響,兩隻眼恨不能掰成四隻用,眾人忙的暈頭轉向,婚禮的當事人卻不見人影。
蕭慕小心翼翼端來一碗排骨湯,蹲在薛素笙眼前,舀起一勺,輕輕吹了吹:“張嘴,你師姐說你身子虛,要多補補,我餵你。”
薛素笙依言張開嘴,動作還是一頓一頓,蕭慕仔細喂完一勺又舀一勺,直到將那碗湯全部喂盡,他伸手幫她擦幹淨嘴邊湯漬。
兩彎月鈎在眼瞳裡熠熠閃爍,蕭慕盯著薛素笙木然無表情的臉,只要再等一等,等一等就好,我們馬上就成親了。
他做好了應付一切,哪怕飛蛾赴焰,縱也無懼無悔,她怪自己也好,恨自己也好,都無所謂,他會對她很好很好,就像當年的爹對娘那樣,想要什麼都給她。
他什麼都可以不要,唯獨她不可以。
蕭慕神色愧疚,曾經他也瞧不起這樣下作的手段,可如今,他真是沒辦法了。
內屋小火爐散發澄黃的暖意,爐子上煨著一盅紅糖薑茶,原浮振振有詞說什麼薑茶暖身,還美容養顏,蕭慕想起他見薛素笙幾回她都像個落湯雞,火爐下燃著青色的幽火,如同鬼火——強悍的靈力被他拿來給心上人煮茶。
“行行好,誰進去和他們說一聲,裁縫到了,不量尺寸怎麼做新郎的衣服啊!”
魏賀崩潰地抓著頭發狠狠往後梳,五官扭作一團,表情猙獰。
屋外被設下結界,根本不是他這種修為能夠開啟的,他在外面從小聲到大聲撕心裂肺地喊,裡面愣是沒人應他一句,跟在他身後的裁縫不停用眼覷他,他左右為難,已經要崩潰了。
恰好原浮抬著箱子路過,魏賀趕忙一把拽住他,語氣又急又快:“兄弟,兄弟你快幫幫忙,通知一下裡面讓那小子出來量身,要裁衣服了我進不去!”
“急,現在真的很急!”
原浮讓他沖天的怨念嚇了一大跳,伸手一碰,果然面前有一道屏障隔絕裡外,心說這白日青天的馬上就要成婚了不能再忍忍?
他不敢擅自解開結界闖進去,怕看見不該看的,只能用靈力給裡面的蕭慕傳音:“蕭慕,聽見就快點出來,你大舅子在外面找你。”
須臾,一道黑影閃到面前,裁縫和魏賀同時間後仰,看清人影後一臉如蒙大赦的樣子,指著蕭慕給裁縫看:“就是他,老王,快上,給他量衣裁身!”
裁縫踟躕不前,蕭慕皺起眉:“要幹什麼?”
“量身度啊!”
“量我的身度做什麼?”
“給你定做婚服,不然呢?”
魏賀瞪大眼,原浮急忙拉過蕭慕:“莫怪莫怪,我這兄弟有點呆。”
隨後摟著他肩膀背過身去:“新郎官也得穿婚服的,成親不只是新娘子穿嫁衣。”
“你不會真打算就穿著現在這身衣服去接親吧?”
原浮的神情逐漸不可置信起來,還真是啊!
一個人,不,是妖,怎麼能沒常識到這個地步,知道要成親不知道自己成親也要穿婚服?
“爹接孃的時候就沒穿婚服。”
原浮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爹和娘是誰,張著嘴半天沒說出話。
蕭慕的爹孃是在戰場成的親,哪能和他們比啊。
“什麼爹孃……”
“行了行了,趕緊去做你的衣服吧,一會兒誤了時辰。”
原浮趕緊打斷,推著蕭慕就往房間走,眼角餘光瞥了眼那裁縫,裁縫極有眼色踩著小碎步跟上來,魏賀看著他們消失的背影撓著頭不得其解。
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山下鐘聲響了七八聲,他遙望天際灰濛濛的雲——也差不多是時候了。